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格子天空》作者:林君言 文案: 楚静呆呆地望着湛蓝的天空,飘着片片白云,如棉花般,柔软的让人想去拥抱,“林源,这么美的天空,我多想和你一起看。” 林源靠在院墙上,抬头望着格子状的天空,“小静,这是否也是你看过的天空。你最爱看天空,我多想陪你看一生。” “是命运捉弄了我们,还是我向现实妥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是所有的执子之手,都能与子偕老。” ——楚静 “生命有其不能承受之重,而我的不能承受之重,就是失去爱的人。” ——林源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源,楚静 ┃ 配角: ┃ 其它:犯罪,法律 ==================   ☆、谈判   “叮铃铃铃……”下课铃声响起,楚静拿着课本刚走出教室,就听见前台小妹走过来,“楚静老师,外面有人找。”   走至大厅,看到休息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贵妇,楚静走过去:“您好,请问,是您找我吗?”   贵妇抬起头,并未开口,只是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   当看清楚来人,楚静心中一惊,纵使素未谋面,也猜到了这位贵妇人是谁,和他那么相似的面容,大概明白了她的来意,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贵妇人站起身,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方便坐下聊聊么?”目光扫过楚静手腕上那只羊脂玉镯子,几分不悦一闪而过。   想到接下来没有课程,于是点了点头。   楚静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走出家教中心。穿过一条马路,走进对面一家高级咖啡厅。   悠扬的钢琴声在飘荡,咖啡厅内装饰豪华,连一个小小的装饰物都显得那么用心,无不昭示着高贵,楚静一直觉得自己和这样的场合格格不入。   侍者端上来两倍咖啡,冒着袅袅热气。   桌子下,楚静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坐她在对面的女人拿起勺子轻缓优雅的搅动杯子里的咖啡,高贵中带着干练。   而楚静没有动,她向来吃不惯西餐也喝不惯咖啡。   片刻之后,贵妇人开口,没有绕弯子,直奔主题:“你觉得你和林源会有未来吗?”   楚静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回答,亦或是不敢回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和林源,会不会有未来。   对面这位就是自己男朋友的母亲。   林源的妈妈随即轻笑了一声,不待她回答继续说道:“我想,你自己也能意识到你们之间的差距,作为一位母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包括他的婚姻。他需要的是一个各方面都能和他相匹配的妻子,如果你真爱她,就应该成全他。”   仿若看穿了楚静的心思,“或许你以为你们之间有爱情,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是婚姻牵涉两个家庭,我的儿媳必须身家清白,家庭圆满。婚姻讲的就是门当户对,不被家长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她的话句句无法反驳,她说的都对,自己和林源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楚静心里只觉得苦涩,能知道自己兼职的地方和准确的上下班时间,想必对自己已经调查的很清楚。是的,她看不上单亲家庭的平民百姓。   林源的妈妈将楚静的神情尽收眼底,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也许他现在是爱你,但是等哪一天新鲜感没有了,那时你们之间有的只是差距带来的无休止的摩擦。与其到时不欢而散,不如在最好的时候离开,至少留下的是美好的回忆。阿姨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其中利弊得失,你能看的明白。”脸上的笑容那般疏离。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楚静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贵妇人,准确来说,是位高贵的女强人。   年纪轻轻就能战胜所有男性竞争对手,坐上美国投资银行S市分行第一把交椅的女强人能简单吗?是的,不简单,像主导万物的女王。   而楚静的愿望,只是以后安安稳稳当个老师,和纯粹的孩子们在一起,简简单单。   ☆、谈判   很显然,楚静清楚自己和她并非同类,她看不上自己也无可厚非。   林源的家庭,不说家世显赫,也是书本网的大户人家,这样的上流社会就是普通人也望尘莫及,何况自己这样的穷学生,很现实,也很残忍,自己根本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强强联合,连婚姻也不例外。   “我自己的儿子我比谁都了解,都是年轻人,玩玩儿而已,又何必当真,你们之间不会有结果。”语气淡淡,却始终面带疏离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也不可靠近。   如果前面的话只是让人失望,那么后面的话,就是让人绝望。   “何况,我心中早已有了合适的儿媳人选,但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你,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进不了林家的门。”带着女王般居高临下的气势。   周围的气压很低,楚静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最后只能怯生生的说了一句:“我明白了。”眼里满是悲伤。   林源的妈妈似是满意的微微笑了笑,买单离开。   眼睛被面前的热气蒸的起了雾气,可是咖啡分明早已变得冰凉。应该庆幸她没有用钱来羞辱自己。   走出低气压的咖啡厅,望着无际的蓝天,天地广阔,自由的空气,楚静长长吁了口气,散去不少压迫感,心情沉重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昨天,林源说要出差半个月,他前脚刚走,林妈妈后脚就找了过来,就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让楚静觉得很无力,心中默默倒数林源回来的日子。   周六的校园有些空荡,林母的话一直在脑中盘旋,激起了心中原本早已平静下来的波澜。   长久以来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让她几乎已经忽视了与林源之间的差距,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林源的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名校德高望重的知名教授,他母亲如今已成为所在投行合伙人,也是该投行中国区主席兼首席执行官。   他父亲拥有S市规模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也是S市的王牌律所,常年稳居S市第一,近几年更是跻身全国律所前十,规模宏大,实力不容小觑。而他父亲本人更是律师界的金牌律师,维持二十年的不败神话,至今无人能打破其记录,在当地很有声望。   而自己有什么呢,不仅是没有背景的穷学生,还是多数父母会嫌弃的单亲家庭。   二十多年前,爸妈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结合,可是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于是在父亲在她十二岁那年选择净身出户,去追寻了他的爱情。而自己不过是悲哀婚姻下的牺牲品。   在S市举目无亲,母女相依为命,自己发奋学习,考上了这所全国名校,也是S市最好的大学,希望以后能让妈妈生活的好一点。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周一上完课,接到院长的电话,也是他们专业课的教授。   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敲门进去。   慈眉善目的老教授看到楚静来了,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坐下,然后递给她一张申请表,。   楚静疑惑的看了一眼:留学申请。   “是这样的,为了培养人才,学校和政府联合出资提供全额奖学金,挑选精英学生出国深造,毕业后回国更好的为S市效力,全校共有三个名额,我像学校推荐了你。当然了,这次竞争很激烈,学校也会综合考虑申请者各方面的条件。以你的条件,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以后回国发展大有优势,或回报母校,或回报S市。”教授很看好她。   ☆、不欢而散   楚静以前也有听说过这个培优计划,曾经只是想毕业后就工作,对此也没有过多了解,现在想来,多么诱人的条件。   不说S市是全国大市,多少人挤破脑袋来发展,就是S大这么难进的高校,能进去任教的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教授级别在S市更是地位不低,纵使不进S大任教,还有市政府的优先培养,确实是前途不可限量,也能让妈妈生活的更好一些。   可这就意味着必须和林源分开至少5年,5年里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以后自己能成为林源妈妈那般的人物,到时候他的家人是不是就会接受自己了。   看出了楚静的疑虑,教授又继续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错过。这样吧,你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报名截止日期是这个月底。”   “谢谢教授。”楚静出了办公室,径直来到图书馆。   坐在桌前,看着手里的申请表,微微出神。   多好的机会,可是怎么和林源说,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可是她不能告诉他,他的妈妈来找过自己。使他因为自己和家里决裂,这是她绝不想看到的。   转眼就到了林源回来的日子。   这一天,楚静精心打扮好,一个人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遍:“林源,我有事要跟你说……”   “林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林源,我……”   ……   始终找不到正确的语气,合适的开场白。   快到约定好的时间,楚静飞快下楼,走到校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两人来到他们常去的料理店,没有高档奢华,却布置的精心雅致。   楚静一直很喜欢这里,没有高级餐厅里的约束不自在,在这里很放松,是很多小情侣们光顾的地方。   长久以来,一直都是林源在迁就她,知道她不习惯高级餐厅的氛围,多方寻找那些温馨浪漫的小天地,而这家料理店是楚静最喜欢,也是最常来的地方。   落座后,楚静看到林源眼中的疲惫之色,心中不免心疼,自己一无身家背景,二无非凡能力,无论是事业上,还是家庭上,都对林源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会拖累他,反倒一直是林源在照顾她。   林源点了楚静最爱吃的,却发现她的反应不似从前那般热情,“怎么了,是不是多日不见,思念成疾了?”坏笑地看着她。   楚静斜了他一眼,“才没有。”   坐在对面的林源却是轻轻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一本正经起来,“可是我想你了,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结婚,多么遥远的词,如果是以前,会很欣喜的点头答应。可是自从他母亲来找过自己,心中只剩下惆怅。   帅气,沉稳,能力卓越,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以后也会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终有一天能独当一面。   只是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一直属于自己呢,她连灰姑娘都算不上。   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抽回手,“会不会太快了……”   林源听了,以为她不想嫁,着急道:“哪里快了,我可是等了快3年了。”然后拿出出差买回来的礼物递到她面前。   楚静打开盒子,是条精美的卡地亚项链。   这不就是不久前看到电视上某女星戴的那条吗,当时忍不住赞了一句好漂亮,在网上查了下牌子和价格,也只能感叹好贵。   ☆、不欢而散   看着眼前这条价格不菲的项链,心里既感动又难过,自己随意一句话,他都能记在心里,而自己却没有办法送他昂贵的礼物,越来越深刻的感受到两人的差距,家世,品味,内涵气质。   万恶的阶级,那是蝴蝶飞不过沧海的距离。   看到楚静的反常,“怎么了,不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有几个女生会不喜欢漂亮昂贵的首饰,“不是,我还只是个学生,不适合戴这么昂贵的项链。”说着将盒子推回到他面前。   “很配你,而且明年你就毕业了。”拿出项链准备给她戴上。   “林源,我……如果我……出国留学……你觉得怎么样?”楚静小心翼翼地观察林源的神情。   林源拿项链的手顿住,“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出国?”声音里有了不悦。   问她是不是想要离开自己,楚静向他说明了学校的计划。   “我不同意。”林源有些生气,说得很坚决。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想找个理由离开?”   楚静慌忙解释道:“我很爱你,正因为爱你,所以才要为了我们的将来努力。”她只是想让自己变得优秀,足以与他相配,纵使站在他身旁也不会黯然失色,感到自卑。   林源拉过她的手,随即温柔地说:“我不需要你努力,我只要你安安心心做我的妻子,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让你成为衣食无忧的富太太。”   许是刺激到了楚静自卑而又敏感的心,又或是之前的委屈,只觉得心里很压抑很苦闷,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阻碍。   楚静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指着项链哭道:“一条项链足以抵我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就算我再怎么省吃俭用,也送不起你这么昂贵的礼物,跟不上你的生活节奏,这就是你我的差距。”   看到楚静哭,林源又急又气,坐过来将她搂进怀中,“难道你指的的差距就是物质吗?我不需要你送我昂贵的礼物,更不需要你富有,我只要你能每天陪在我身边。”   楚静难过地说:“你不会明白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我,现在只能仰望高不可攀的你。”   林源心疼地安慰她,“你很美好,在我眼里,在别人眼里你都很优秀,从来没有觉得你哪里配不上我,我爱你,我只爱你,这就够了,我就想宠你一生。”心中不禁疑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她受委屈了。   是楚静忘记了,她也是优秀的,只是在光芒万丈的林源身边早已暗淡无光。   “我不是你的附庸,我不想成为你的附属品。”楚静狠狠地推开他,离身而去,留下林源愣在原地。   这是两人头一回发生争执,这才发现,原来情侣间的争吵可以让往日的甜蜜瞬间化为乌有。   原本期待已久的约会就这么不欢而散。   晚上,楚静躺在床上,泪如泉涌,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悲从中来,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林源没信心,还是因为家长的阻挠,或许都有吧。   看到手机上林源的很多未接电话和消息,没有回他。   在截止的前一天,楚静敲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递上自己已经填好的申请表。   ☆、愿幸福时光停留   隔这么多天,还以为你放弃了。”院长收好申请表,“大概一周后会出结果。”   楚静道了谢,离开办公室。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校园里,做好决定,像是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下了,只是想起林源,心隐隐作痛。   期间,林源来找过楚静几次,她都避而不见。   再后来,林源没有再来过,楚静每天就像丢了魂一样。   一周后果真出了结果,如意料的那样,楚静榜上有名。   接下来的时间,全心准备英语考试和申请材料。日子一天天过,周而复始,时间过得很快,所有申请材料都寄送出去后,刚松了口气,却又到了期末。   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又接着投入到紧张的期末复习中。   一直忙于备考,才想起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林源联系过,心里顿时空了,拿起手机想要给他打电话,最后还是控制住了思念的情绪。   越想忘记,思念却与日俱增,就这么在思念和克制的矛盾纠结中,熬过了本学期最后一场考试,也是四年大学生涯最后一场考试。   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一下,迎接姗姗来迟的寒假。   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刚走出校门口,就被人拉住了,转过头,是林源,这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吗?   原本俊朗的林源,此刻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拉起她,一言不发将她塞进车里,这样的林源是她不曾见过的。   楚静想要挣脱却挣不开,“你要带我去哪里?”   车朝家的方向开去,林源将车停好,下车死死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带上楼,生怕一不小心,她就跑了。   刚进门,林源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这么久了,难道你都没有想我吗?一声不响地就想回家了是吗?”   低头狠狠地吻住她,舌头撬开了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吻像狂风骤雨般袭来,让人措手不及,唇舌纠缠,楚静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忘记了挣扎,只是本能的回应他,双手不自觉的攀上他的脊背。   林源一手紧紧的抱住她,一手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地吻她,仿佛要将她柔进自己的身体里。   激烈的吻也化不开饱受了许久许久的相思之苦。   从客厅一路吻进卧室,直到将她压倒在柔软的床被上,迫不及待褪去对方的衣物。   低微的shen. yin 和粗重的喘息交织成一片旋律,充满整个房间,久久的相思化作一夜缠绵。   是惩罚也是思念的极致,林源竟将她折腾至大半夜。   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头头钻进来,楚静在全身酸痛中醒来,摸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循声来到厨房,一身家居服的林源正在做早餐。   望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莫名的感到心安。走上前,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身,脸紧紧贴上他的后背。   此时此刻,楚静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能就这样过一生。   林源嘴角扬起了笑意,一手握住环在他腰前的手,一手拿着汤勺搅动锅里的粥,“小懒猪,刷牙洗脸,可以吃法饭了。”   ☆、愿幸福时光停留   回想起两年前为照顾醉酒的林源,第一次在这里夜宿,也是林源起早给她做早餐,那时的两人陌生又熟悉,在相对无言中吃完早餐的场景仿若昨日。   吃完早饭,收拾好,林源出门上班,送他到门口。   林源突然将脸凑过来,玩味地说:“你应该亲一下我的脸颊。”   楚静失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林源顺势在她唇上狠狠一吻,邪魅道: “像不像一个妻子每天送丈夫出门上班。”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妻子,多美妙的词。   她又何尝不想成为他的妻子,和他生儿育女。   楚静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进屋,抱着一堆零食窝在沙发上刷剧。   这是林源独自的住处,满满都是他的气息,自大三开始,楚静就基本已经住在这里。   林源特意储备了很多她爱吃的零食,她喜欢的饰品、玩偶,摆放了她的生活用品,渐渐地这里也多了她的气息,原本冷色调的房子慢慢有了家的感觉。   自几个月前吵完架就没再来过,现在还跟几个月前一样,东西都没有变,一切依旧,床头放着两人的合照,幸福溢于言表。   楚静回到沙发上继续看剧,真的就像等待丈夫下班回来的妻子。   每天,林源下班回来或是带她出门吃各各种美食,或是亲自下厨,为她洗手做羹汤,他说过他要把他宠成他的小懒猪。   吃完饭,两人常常早早洗漱完,窝进被子里,依偎在一起看电视,俨然小夫妻模样。   只是通常楚静都是一脸认真的在看电视,而林源注意力并不在电视上,时不时的挑逗下楚静,嬉闹一番,最后就变成了一夜缠绵。   甜蜜生活让楚静渐渐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   幸福的时光总是飞快,楚静该回家了,不然妈妈会担心,林源只得不舍的将她送回家。   车停在楼下,楚静准备下车,林源拉住她坏笑道,“难道就不带我上去见见未来岳母?”   楚静向她调皮的眨了眨眼,“我怕会吓到她,她可舍不得我这么早嫁人。”还未跟妈妈说她和林源的事,她怕妈妈会有顾虑,担心自己的女儿以后会受委屈。   回到家,看着妈妈一年老过一年的身影,心里满是心疼。   妈妈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实妇人,自从离婚后没有再婚,也是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已经没有父爱了,只想给她完整的母爱。   妈妈和林源是楚静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自己会好好爱他们,只愿他们能一直在身边。   除夕夜,妈妈做了一桌楚静爱吃的菜,期间妈妈一直给楚静夹菜,慈爱的看着她吃完。   看见妈妈的发间又多了一些白发,这么多年为了楚静受了不少苦,现在该换自己来保护她了。   吃完饭,天色已黑,楚静伏在窗前看天空烟花灿烂。   月色朦胧,思念在蔓延。   正想念林源,电话声响起,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在你楼下。”   不可置信,连忙跑去客厅的窗户张望了下,果真看到了林源的车,楚静又惊又喜。   ☆、愿幸福时光停留   “妈,朋友来找我,我出去一会儿。”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妈妈叮嘱道。   “嗯。”   迅速穿戴好飞奔下楼,看见靠在车前的林源,扑进他怀里,暖暖的。“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味道。   不管去哪里,只要林源在,就心安。   林源牵着她的手来到一处空旷的广场,漆黑的夜,在微弱的路灯下,只能隐隐看清周围的环境。   不一会儿,只听到一声声巨响,划破寂静的夜。   一个个烟花带着红红的火星窜上了天空,化成一朵朵五彩缤纷的花朵,照亮漆黑的夜空。   楚静抬头望去,接着又是一颗颗红心状呈现在天空,依偎在林源怀里,看着满天绚烂夺目的烟花,没有什么比爱人在侧更让人满足。   当所有烟花坠落,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周围突然寂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放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正当楚静以为放结束了,突然“砰”地一声,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天际,一个清晰的女子形象呈现的天空。   楚静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不正是自己的简易肖像吗,惟妙惟肖。   随之天空中又出现她一个个不同的肖像,美丽的女子,像一幅幅画。   特别的烟花引来很多行人的驻足观赏。   随后,天空中,一个“静”字出现在巨大的心形烟花里。   不知道林源花了多少心思,准备了这场烟花盛宴。   呆呆的看向林源,他眼里满满都是宠爱,一脸笑意的看着楚静,低头吻住她,紧紧相拥,深情热吻,天空绚丽的烟花照亮两人俊美的轮廓。   此时,此刻,此景,他的世界只有她,她只在乎他,弱水三千,我只爱你。   今晚的夜空,特别美!   良久之后,车停至楚静楼下。   林源把她拉进怀中,狠狠地一吻,才放开她,邪邪笑道,“这次就先放你回去,明年开始的每一个除夕夜,你就该陪我过了。”明年他会让她成为自己的新娘。   楚静脸上飞起两片红晕,依依不舍地下车。   进门看到妈妈正在客厅看春晚,坐到沙发上陪妈妈跨年。   抱着妈妈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头,“妈,如果我嫁人了,你会不会舍不得”   楚妈妈慈爱地顺了顺楚静的头发,“傻孩子,再舍不得,你迟早也要嫁人的。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有个好归宿。告诉妈妈,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楚静一脸甜蜜地点了点头,“明年带回来给你看,好不好”   楚妈妈笑呵呵地说:“好,好,好,只要真心对你好的,妈妈都喜欢。”   过完年,寒假也跟着结束了。   楚静来到实习单位报到,开始了实习生活。   只是还没来得及过情人节,林源又跟随他父亲出差了,约好等他回来再补过节日。   忙碌的实习生活让楚静晕头转向,生活平静地不起波澜,一天天等待林源回来。   直到收到第一封录取通知书,将楚静从美梦中拉回现实。   ☆、分手   一封封来自各名校的录取通知书接踵而至,打破了安静美好的生活,也打破了两人早已恢复平静的内心。   距离林源回来的日子又近了,不像先前那样是征询他的意见,而是直接告诉他即将要留学的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日思夜想,一天又一天的等待,既期待那一天,又害怕那一天,楚静的内心万分煎熬,在他回来的前一晚失眠了。   今天,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林源选在一个浪漫而又奢华的旋转餐厅。   楚静走进餐厅,不知是不是来早了,餐厅里空荡安静,没有其他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座摩天大楼是S市的标志性建筑,坐在顶层的窗边,可以饱览整个S市的夜景。   可是此时的楚静却无心欣赏美景。   “林源,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楚静犹豫后先开口。   “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林源依旧满脸笑意,“不过,我想先听听看,你要告诉我什么大事。”   “我……我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楚静低下头,不敢看他。   “什么通知书?”明知故问,林源期待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就是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出国留学的事。”楚静小声说道。   “所以呢”林源不觉升起一股怒气。   “我已经决定去了。”   “之前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偏要去国外,国外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看到林源生气了,只得柔声说道:“难道你没有觉得一个女孩子更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何况我还年轻。”   “你要见世面,等工作不忙时,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可我想继续深造。”   “终究,你还是要离开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是我给不了的?”林源完全怒了。   “……”楚静沉默,她想要的是他们之间的未来。   “五年,你愿意等我吗?”   “人生有多少个五年,我不会等你的!”林源恨恨地说道,将头瞥向窗外。   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料想到他会这么说。   “好,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我们分手吧!”楚静起身离去,刚转过头,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   林源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么决绝,心一下抽疼。   拿出口袋里的钻戒,看着真是讽刺,原定的求婚日,却变成了分手日。   他特意提早包下了整家餐厅,精心准备求婚计划,却因为一封录取通知书而终止。   林源只是独自坐在那边没有动静,仿佛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这大概是服务生们这么久以来头一回看到求婚宴上分手吧,大家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打扰他。   楚静坐在学校的石凳上,泪如泉涌,也不顾人来人往异样的眼光。   低头看到手腕上的羊脂玉镯,这是林源的曾祖母留给他的,送给她以后的曾孙媳。   林源自小聪明懂事,深得曾祖母喜爱,她年纪大了,怕是等不到林源娶妻那一刻,于是将珍藏的羊脂玉镯交给他,将来遇到心爱的女子,再给她戴上。   ☆、买醉   楚静只知道这很珍贵,既已分手,应该拿下来还给他,小心翼翼试了很多次怎么都取不下来,只能等再瘦一点试试,一定得在出国前给他。   从说出分手后,林源就真的没有再来找过她。   可是找了又有什么用呢,留学心意已决,这一别就是五年。   楚静每天失魂落魄上下班,实习期结束后,回校准备论文答辩,拍完毕业照,四年大学生活就真的画上了句号,而这里有她和林源最美的记忆。   学校带不走,林源带不走,只能将记忆深深刻在脑中,陪伴未来五年甚至更长的日子。   楚静最终选择了牛津大学,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新的学生生涯。   舍友们在微信群里打趣道:“凭咱们楚静的条件,到了英国,说不定会遇到哪位王子,嫁入王室成为王妃呢。”   “可惜楚静已经有林源了,林源本身就已经是白马王子了。”   楚静只是勉强的笑了笑,谁知道其中的苦楚。   实习结束后,还有三个月就要去英国了,就没有继续留在公司。   突然空闲下来的日子让人无所适从,心里很空,每一天都是煎熬。   于是,第一次踏进了酒吧,学会了喝酒。   独自坐在角落,刚开始只要了一些啤酒,一杯揭接一杯的喝,想要把空了的心填满。   不胜酒力,却始终保持几分清醒,她怕自己失去控制,忍不住给林源打电话告诉他,她想他了,不想和他分开。   想到和林源分开,就如同剜心般疼,止不住的泪混着烈酒流进嘴里,尝到的只有苦涩。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醉醺醺地回到家,在卫生间止不住地吐,妈妈轻轻拍着她的背,很是担心,“怎么了,孩子?”   “妈,我没事。毕业了,大家都要各奔东西了,聚餐时伤感,多喝了几杯。”楚静不想让妈妈担心。   楚妈妈似是信了,叹了口气,去厨房给她到了杯热水。   躺在床上,几分清醒,几分醉,最后昏昏沉沉睡去。   谁说酒能解忧愁,醉了的楚静只会更加疯狂的想念他。   每一个喝醉的夜晚,总会不自觉地走到林源律所的大厦楼下,他面朝马路的办公室灯依然还亮着,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想要不顾一切的上去找他,可是两人之间的阻碍硌的心生疼。   这一天,楚静依旧现在马路对面,痴痴地望着那间办公室,不知过了多久,灯关了。   再然后,一辆车从面前呼啸而过,车还是那辆熟悉的车,人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只是旁边座椅上的妙龄女子已换成别人。   原来,你的身旁已经有了她人。   是啊,五年,普通人尚不愿意等,何况这般条件的林源。   她忽略了,林源早已到了适婚的年龄,成家立业,也是父母的的期许。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路灯杆吐到没了力气。   初夏的夜晚,微凉的风拂面而来,起了一丝寒意,吹的人清醒了几分,只是再也不会有那个人将她拥进怀里,给她温暖。   泪流不止,喃喃道:“你说我太绝情,却不知道我忍住了多少次想要联系你的冲动。”   ☆、买醉   “我不想离开你,我只是希望有一天站在你身边,不再那么黯然失色,我只是希望有一天,你的家人可以接受我,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我们之间的阻碍可以小一点。”   喝醉的夜晚,一个人在无人的街头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失恋让人痛不欲生,如剜心抽骨。   明明是自己把他推开,为什么会心痛地无法呼吸。   林源的车在一处高档住宅区前停下,林母心中合适的儿媳人选沈安琪,有些期待地问到道:“不上去坐坐了吗?”   “很晚了,早点休息。”绅士地让人挑不出不满。   沈安琪失望地正欲打开车门下车,旁边传来一句,“以后就不要给我送宵夜了,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心中升起一阵羞怒,依然要保持良好的教养。转头微微一笑,“下次,阿姨再拜托我给你送宵夜时,我会替你向她转达。”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沈安琪敛起脸上的笑容,向来高高在上的自己,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林源每天忙于各种官司,没日没夜的工作,加班,灯火通明下,用大量的工作麻醉自己不去想楚静。   楚静夜夜买醉,日夜颠倒,浑浑噩噩地过。   一连多日来到这家酒吧,用酒精麻痹自己,依然尘封不住心中的悲痛。   这是个别样的世界,灯红酒绿的喧闹可以暂时掩盖内心的孤寂,迷失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醉生梦死。   有些微醉的楚静坐在最僻静的位置,酒吧坐满了客人,轻语,笑闹,灯光柔和,舒缓的音乐给酒吧增添了几分浪漫。   一曲终,酒吧安静了不少。   楚静将面前的酒饮尽,从角落的位置走到吧台,向服务生要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气质纯净的好似与这里的格调并不相融,因而显得特别,接二连三有猎艳男士过来搭讪。   推开前来搭讪的人,摇摇晃晃走到酒吧门口,模糊中看到问口贴着招聘启示。   迷迷糊糊地顺手将它揭下,眯起眼,借着门前的微光看清了上面的信息:招聘酒吧服务生,男女不限,工作时间18:00——03:00,工资面议。又转头看了看这家酒吧,然后歪歪倒倒朝公交站台走去。   清晨,在头疼欲裂中醒来。   起床时,发现床边掉了张什么纸,捡起来看,是张招工信息。   愣了愣,努力回忆也没想起来这张纸是怎么来的。看到上面的酒吧名字,就是自己每天去的酒吧。决定去应聘服务生,至少在开学之前可以打发这些不知该如何度过的时间。   认认真真洗了个澡,洗去连日来身上的酒味,打扮素净。   等到酒吧营业时间走进去,走到吧台边问员工,“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此时,旁边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子走过来,化着精致的妆容,发髻挽的一丝不苟,一身剪裁合身的深紫色刺绣旗袍,将身体曲线完美勾勒出来,风姿绰约又不失得体,在柔和的灯光下,别有一番韵味。   “我就是。”这位正是酒吧老板娘,庄丽。   “我看到你们这里在招服务生,现在还招吗,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   上下细细打量面前大学生模样的姑娘,妆容干净,穿着淡雅,浑身散发着书香气,不是倾国倾城,却能让人移不开眼。   庄丽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然后微笑到道:“如果你愿意,今天就可以开始上班,不过要先培训。”   楚静惊讶,什么也没问就被应聘上了,而且现在就开始上班了。   做了简单的培训,就正式上岗了,其实楚静在里面的工作很简单,就是负责给客人端送酒水和食物,做些卫生工作。   此时,方认真观察这间酒吧的格局。   酒吧不太大,也不豪华,没有强烈耀眼的灯光,没有嘈杂震耳的音乐,有的只是令人舒心的灯光和音乐,古色古香的装饰,增添了这间里的格调,给人放松的感觉。   来消费的大多是年轻男女和一些中年男子,打扮冷艳的女子和男伴坐在情侣座上彼此倾诉着。   有的是常客,有的是为老板娘而来,在这里每天都能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也许看楚静是个乖巧的大学生,庄丽对她比较照顾,不忙的时候也会找她聊聊天。   一来二去,两人熟络了,一番推心置腹后,成了交心的姐妹,“我也就比你大十岁,以后就叫我姐,有什么事直接找姐。”直爽坦率。   后来知道,这原本是庄丽和丈夫一起来开的酒吧,只是两年前负债经营,酒吧已经面临倒闭,每天面对各种催债,日子苦不堪言。   可是一夜醒来却发现老公拿着仅有的一点钱和别的女人跑了,留给她的只是这间即将倒闭的酒吧和一身债务,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那时庄丽才知道,原来老公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仅仅就是因为不甘心,一年多里,酒吧竟奇迹般在她手里起死回生,不仅还清了债务,盈利月月攀升,现在酒吧也早已改头换面。   原来光鲜亮丽的背后有这么不为人知的辛酸。   楚静觉得这两年庄丽应该过的很不容易吧,一个人撑起了这间酒吧,这绝对就是失恋、失婚女士的楷模了。   庄丽也对楚静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只是楚静没有告诉她自己和林源那段伤心事。   但是庄丽如此精明的女人,早就看出了几分,笑着说:“从你第一次进我这酒吧,我就留意到你了,一看就是个为了感情买醉的小姑娘。”如此纯情的姑娘连酒都不会喝,却玩命似的喝酒,看来伤得不轻。   “那都过去了。”楚静语气很平静,心里很悲痛。   “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失去一个还有下一个,改明儿,姐给你介绍几个优质的。”庄丽爽快道。   不待楚静拒绝,“发一些你的照片给我吧,用作员工风采。而且你这么漂亮,说不定能增加我们酒吧的人气,更说不定呀,还能在这里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庄丽打趣道。   楚静看到墙上挂了一些员工的照片,布置的很温馨。   第二天,庄丽收到微信上楚静发来的一些照片,很满意,回了一句:“很好,很漂亮。”   时间在日夜颠倒中并没有治愈伤痕,闲下来时,楚静就独自站在一旁频频走神。   ☆、赴约   这一切,庄丽都看在眼里,于是将她叫到吧台边,“看你每天这么魂不守舍的,姐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好让你分分心,别每天都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看的姐都心疼了。”   楚静刚要拒绝,庄丽又补充道:“这是姐的一个客户,一直拜托姐给他介绍个合适的姑娘,多少姑娘都求之不得。只是他比较挑剔,一般的也看不上。姐看你就挺合适的,他肯定会喜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就当帮姐一个忙,到时候就一起吃顿饭,如果能看上就最好,没看上就以不合适为由回绝他,姐也算完成所托了。”   庄丽一脸诚恳,让楚静无法拒绝。   “我已经把你的基本情况告诉他了,他这人喜欢聊高雅,到时候你就只跟他聊聊文学啊诗词歌赋呀一些学识的话题。”庄丽告诉她。   几天后,楚静以平常装扮赴约,选在庄丽的酒吧。   庄丽之前就叮嘱过她,如果对方单独约她出去,一定不要去,对女孩子不安全,至少在这里都是熟人,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晚间,坐在情侣座上,楚静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三十五六的年纪,保养的很好,看上去绅士温和,又不失大老板风范。谈吐气质都不俗,对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确实会很有吸引力。这是楚静看到他的第一印象。   男子细细看着她,面容秀气,气质清新。心里很欣喜,但是面上保持一贯的冷静,只是微微笑了笑,礼貌性地夸了一句:“楚小姐本人比照片漂亮。”   楚静很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男子也不看菜单,对旁边的服务生说:“把你们这边最好的端上来。”一旁的服务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   很快,酒水、食物都端上来了,一看账单居然好几万,楚静惊讶,没有注意过这里的消费这么高,之前来这里也只是喝一些普通的啤酒和白酒,大概红酒都很贵吧。   但是男子却一脸平静,掏出一张黑卡毫不在意的刷了下去。   他说这些年一直忙于创业,没有时间考虑感情的事,现在公司步入正轨,是该考虑终生大事了,表现出对楚静极大的好感。   然而楚静一直表现淡淡。   庄丽只是远远看着两人边吃边聊,并没有过来打招呼。   后来又陆陆续续上来一些昂贵的酒水,眼看男子已经不胜酒力,楚静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一顿饭就花了近十万,虽然有钱人不一定在乎。   服务生扶着喝醉的男子走出酒吧,找来代驾将他送走。   庄丽今天放了楚静的假,早早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出神,回忆着这些日子,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拿出手机,没有林源的消息,也许以后都不会有了。   第二天上班,庄丽一脸热忱地问楚静,“感觉怎么样?”见她摇了摇头,仿佛也是意料之中。   又热心地说:“这个不满意没关系,姐手上有很多好资源。不喜欢成熟大叔型的,姐再给你介绍个阳光帅气的鲜肉。”   见楚静又要拒绝,以过来人的身份劝道:“像你们这样刚出校园的姑娘最容易被骗了,女孩子就应该多接触不同类型的男人,才不至于受骗。只是见面相互了解下,又不是非要怎么样,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   耐不住庄丽的热情,楚静只得答应见一面。   几天之后,依旧约在这家酒吧,庄丽还是同样的叮嘱,很细心周到。   ☆、闹事   面前的男生确实很年轻,阳光,大学毕业两年。   男生看到楚静,笑容里都藏不住对她的满意,看着酒水单,先是简单的点了一些酒水和食物。   服务生在一旁候着,不忘推荐酒吧的热销酒水和招牌食品。   看到账单上一万多的消费,皱了皱眉,但是再看看对面的楚静,又觉得值了。   离开时,男生想要送楚静回家。   “我家有点远,不麻烦送了。”楚静拒绝道。   “很高兴认识你,改天再约。”男生失望地说完,悻悻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庄丽又以各种理由给楚静介绍了一些。   有大腹便便的暴发户,有普通上班族,确实各色各样的男人都有。而且开始都无一例外表现出对她很大的兴趣,只是后来高额的消费让他们像霜打的茄子。   到最后,楚静说什么也不愿再见了,庄丽也就没有再强迫她。   像往常一样做些服务生的工作,看到角落的一桌客人和一个服务生起了争执,只是酒吧的音乐盖住了争执声,并未引起其他顾客的注意。   “这么点东西怎么值两万,你们老板呢?把你们老板找来!”男客人大声道,声音里都是对账单难以置信的愤怒。   对面的女子一脸不屑,尖着嗓子道:“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计较,连两万都消费不起吗?”   “还不是你非要来这家店,这就是家黑店!”男子吼道,然后嚯的站起冲旁边的服务生骂道:“你们这是家黑店,信不信我报警!”   一旁的服务生也不示弱,“我们这里的酒水食物都是明码标价,自愿消费,不怕你报警,正好我也报警你吃霸王餐,不愿付钱!”   男子听了更是怒不可遏,正欲动手。   此时,庄丽从吧台里走出来,一身合身的黑色刺绣旗袍,将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露出修长白嫩的秀腿,踩着细高跟鞋,扭着细细的腰肢,每一步都是那么风情万种,在柔和的风光下尽显妖娆。   明眸朱唇,轻盈浅笑,缓缓走来,极具诱惑。   走过去,一手搭在男子肩上,妩媚地说道:“来酒吧消费不就是图个痛快,现在出来玩,谁不是花个万儿八千的。为了区区两万块就大动干戈,岂不是在美女面前失了风度。”   不给男子说话的机会,又继续道:“客户就是来花钱买高兴的,我们的服务都是为了客户满意。那现在就给你八折会员价,再送个水果大拼盘,希望你们玩的开心。”庄丽凑近他耳边说道,说着又向对面的美女使了个眼色。   男子愣愣的看着庄丽,任由自己被她缓缓按坐下。   对面的美女安抚道:“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这里消费会这么高,也是听朋友推荐才带你来的,以后不来就是了。”女子一边撒娇一边给他倒酒。   男子怒气似乎消了一些,庄丽的一番话倒是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未见过世面玩不起的土包子。   楚静偷偷打量了一下男子对面的时尚性感女郎,对她很有印象,因为她几乎每天都来,只是对面的男伴换了一茬又一茬。   不一会儿看见她扬起笑脸,挽着刚刚的男子离开,男子骂骂咧咧,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余怒未消。   楚静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决定过完这个星期就辞职,好好给自己放个假,然后准备飞往英国。   ☆、变天   白天,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微信的消息声。   打开看,是庄丽发来的:“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才想起来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看到转账过来的金额,很疑惑正要发消息过去问她是不是弄错了。   也许是知道楚静会困惑,庄丽紧接着又发来一句:“谢谢你帮我陪了客户,这是你应得的。”   楚静只觉得太多了,自己才上班不到两个月却领到三万的工资,想着还是晚上去了酒吧再说。   这一天不过是众多平常日子里,很普通不过的一天。   按往常的时间出门,抬头望见天空就像蒙了一块黑布,乌云慢慢积聚,布满天空。   狂风大作,想要将路边的树木连根拔起,路边的纸屑被吹的飞起,似是要有一场大雨的样子,楚静快速向公交站台走去。   到了酒吧,大家都还在做营业前的准备工作,没有看到庄丽。   原来是她昨晚接到家中母亲住院的消息,连夜赶回了老家。   六点整,服务生打开门正常营业,陆陆续续几对年轻男女走进来,坐在情侣座上边喝边聊,甜情蜜意。   楚静正拿着湿毛巾擦拭吧台,忽听到有人群冲进来的声音,转头看到,是一群穿黑色制服和蓝色制服的警务人员,几个领头的便衣走在最前面,“警、察,不许动!”   楚静顿时懵了,警、察为什么会来,听到了酒杯掉落摔成碎片的声音,正在擦杯子的服务生吓得腿一软摔倒在地。   五十多名警、察瞬间将整个酒吧占满。   “所有人都抱头蹲下。”   “蹲下,蹲下。”   “手抱头,抱头,听见没。”   “不准动。”   有民、警拿着图像一一核对人员。   身着便装的警、察带着特勤仔仔细细搜查酒吧,一边有特勤拿着相机在拍摄。   整个酒吧充斥着警、察大声命令的声音。   所有员工都抱着头蹲下,有试图反抗逃跑的人瞬间被制住,在地上挣扎。   每个人员工都由两名特勤人员看管,所有通讯设备被收走。   楚静何曾遇过这种场面,呆呆的蹲在一旁不敢说话,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旁边的服务生吓得瑟瑟发抖。   此时一名员工小声问道:“什么事?”   领头的便衣满脸严肃:“会告你们的。”   过不久,又被带进来几个精心打扮过的俏丽女子。   楚静认出了她们,她们是常来光顾的客人,为什么也会被扣住。   其中一个女子惊恐道:“你们干什么,我只是路过这边,抓我干什么?”   “到了派出所自然会告诉你们的。”领头的便衣冷声道。   此时,一位便衣民、警走到一桌情侣面前,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单,对着打扮冷艳的女子问到道:“叫什么名字,把身份证拿出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民、警,女子一脸镇定,并没有一丝紧张,“我只是来这里和朋友吃饭而已,并没有犯什么事,你凭什么查我身份证?”   便衣冷声说道:“庄丽认识吧,也就是你们的老板。”   ☆、变天   女子脸上出现了惊慌,“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来消费的顾客,和这里的老板并不认识。”   “再说你不认识,盯你们很久了!”便衣说着,拿起桌上的账单看向旁边的年轻男子,“你觉得值这么多?”   男子连连摆手道:“我跟她不熟,今天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生怕自己摊上什么大事,急忙撇清关系。   刚刚还你浓我浓的样子,现在立马弹开来,离得远远的,男子本以为今天会有一场艳遇,结果碰上这等倒霉事。   现场查获多台poss机和一台作案电脑,若干台作案手机,并搜获大量收据、账单、进出账目等犯罪证据。   现场所有人员悉数被带回派出所,唯独庄丽不在现场,成了漏网之鱼。   原本镇定的女子被押上警车时,脸色已变得惨白。   夜色笼罩,警车穿梭在车水马龙里。   楚静的心里一阵发凉,这是她第一次坐警车,坐在旁边的艳丽女子瑟瑟发抖。   片刻之后,警车驶进辖区的派出所。   由于人数众多,暂时被带进了一个大型会议室,所有人都面对墙壁而站,占了三面墙,不准讲话,每个协警在身后看守。   楚静旁边的协警一直盯着她看,被他们走过来的队长呵斥,“你老盯着她看干什么?”   协警说:“她讲话。”   “讲话的站到最前面来!”   “我没有讲话。”楚静弱声对他们队长说道。   已经不明不白被带进来了,不想还无缘无故被错怪,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站到最前面来。”指着楚静道。   “告诉你们,谁都不准讲话!”   会议桌上放满了酒吧查获的物品,以及员工们的私人物品。   桌上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是那些女子的约会电话。   可是谁都不能碰那些手机,不停的铃声吵的人心更加烦躁,协警们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不久,一个女警走进来统计被抓人员的信息,挨个写好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手机号和住址。   所有随身饰物都要被收走,包括发绳、眼镜、耳环这些。   女警看了一眼楚静手腕上的玉镯,“这个也要拿下来。”   “这个摘不下来。”楚静之前已经试过很多次。   于是,她被带进一个房间,女警递给她一把小锤子,不带任何表情说道:“拿不下来,就只能敲碎。”   楚静惊吓地连连后退,“不能把它敲碎。”这是林源亲手给她带上的,这是他曾祖母留给他最珍贵的东西,自己还没来得及还给他,怎么下的了手。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拿不下来,你就只能把它敲碎!”女警再次冷冷地说道。   楚静请求让她再试试能不能拿下来,手已经被磨破,依然没有拿下来。   最后只能含泪拿起锤子,手抖的下不了手,旁边的女警冷漠地催促。   看着自己和林源的唯一牵绊在自己手上化为乌有,泪如雨下。   一旁的协警看到这质地上乘的玉镯碎片,心中一阵可惜,再看了一眼楚静,更是叹息,这么美好的姑娘,干嘛要来做这一行。   ☆、变天   双眼红肿的被带回会议室,直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腿脚已经发麻,却依旧只能面墙而立,不准乱动。   终于员工陆续被带了出去,越来越靠近真相。   只见民、警输入密码,一扇牢不可破的大门被打开。   是个全封闭的空间,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一阵压迫感袭来。   中间是一堵厚重的墙,两边是一个个小房间,楚静被带进其中一间讯问室。   坐在审讯椅上,面前的板被锁上,身体牢牢被固定住,旁边坐了两位协警看守。   楚静知道这是审讯犯罪分子才会用的,自己并没有犯事,相信调查清楚就好,此时还未有太大恐惧。   这时进来两位便衣民、警,拿着楚静的手机和一些资料在她对面的桌前坐下。   调查了楚静的资料,许是因为知道她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看着也是个柔柔弱弱的乖巧姑娘,所以态度比较客气。   “以前没有接触过警、察吧。”面前的民、警一边低头查看楚静的手机,一边翻看一叠资料。   楚静弱弱地点了点头:“没有。”   “知道为什么被抓吗?不是去调查,而是直接一锅端了。”警、察抬起头看向她。   摇了摇头,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后来楚静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这起酒托诈骗案,这也是她第一次听说酒托这个词。   “什么时候进酒吧上班的。”三十岁上下的年轻警、官一边问,一边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字。   “今年6月10号。”楚静如实回答,只希望调查清楚与她无关。   “怎么应聘进去的?”   “看到酒吧门口贴的招聘信息。”   “每天在里面做什么工作?”   “端送酒水、食物和做卫生。”   “还有呢?”民、警认为她没有说实话。   “没有了,就这些。”在楚静看来,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你的工资是多少?”   “每个月两千五。”   “有没有提成?”   “没有。”   之后又问了一些关于庄丽和酒吧以及其他员工的事,楚静都是以不太清楚来回答。   做笔录的警、官沉声道:“你的话必须是属实的,要知道,你们酒吧所有员工都在这里,你所说的我都会找他们核实,如果发现你说的不属实,那我的态度就不会这么好了。”   楚静胆怯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此时,旁边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官厉声问道:“你有没有陪客户消费?”   “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服务生。”楚静急忙摇头解释。   “根据现场证据显示,你有陪过客户。”四十多岁的警、官说着拿起一份资料走到她面前,“这是从酒吧电脑上梳理出来的,每个酒托陪客户消费的金额及分成记录。”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楚静大惊失色,她是无辜的,怎么会当酒托陪客户。   可是当看到她名字后的几个客户的消费金额,已然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此刻心里惊恐慌乱,全身发凉,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变天   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酒吧在诈骗,也不知道什么是酒托,而我更不是什么酒托。”   民、警又拿起一张印有人物图像的纸张放到她面前,“上面的这些女子你有没有见过?”   楚静仔细辨认,这些都是酒吧的常客,几乎每天都来消费。   “见过,都是酒吧顾客。”   “是不是每天都会去?”   “基本是。”   “说说你见到的情形。”   “每天都会看到她们来酒吧,通常坐下来点完单,呆不了多久就和男伴离开。有时候会看到她们一晚上来好几次。”楚静平时看过一眼的人都会记得,何况她们是常客,每次都是跟不同的男伴来,虽觉奇怪,却也只当是爱玩的时尚女子。   “每次的男伴是不是同一人?”   “每次都不同。”   “知不知道他们的消费金额?”   “不知道。”   “据酒吧其他员工供述,这十二个人每个月月底都会去酒吧结算工资,然后领取新客户的资料,你有没有见过?”指了指她面前这些照片。   楚静回忆起了月底那天,开门营业前确实见到这几人进了庄丽办公室,虽然心中有疑问,却也不会怀疑什么。   “月底那天确实见过她们进了庄丽的办公室,但并不知道她们进去做了什么。”   就是要一步步引导他们说出自己的犯罪事实,目前,在民、警看来,楚静不仅是知情还有参与,她没说实话。   “你在里面上班也有些日子了,这么明显的可疑行迹难道会看不出来?何况你还是名校高材生,又不是幼儿园什么都不懂。”   楚静已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明知是违法犯罪,我为什么不离开。”   “酒托的收入都是不低的,看你这提成也是过万了。”年长些的民、警一脸严肃道。   楚静脸色变得惨白,他这是怀疑自己为了高收入而做酒托诈骗吗?而且自己什么时候拿过提成。   突然记起庄丽发给自己的工资,说是为了感谢她陪了客户。心中一惊,看向了桌上的手机。   坐在桌前做笔录的民、警一边翻看楚静手机通讯信息,一边说:“你和庄丽的微信聊天已经说的清清楚楚。网上钓客户的照片是你发给她的,客户也是你陪的。”   “照片是不是你发的?”民、警继续问道。   “是,但是庄丽说那是用来做员工风采的。”   “聊天记录上说的,庄丽感谢你帮她陪了客户,还有发给你的提成,这些是不是事实?”   “是,但那只是她帮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铁证如山面前,见楚静依旧死不承认,年长的民、警已经有了一些不奈耐,不愧是高材生,确实会狡辩。   “难道你想说你陪的这几个客户都是相亲对象?”   “是。”楚静回答地很小声,连自己都没了底气,原本拗不过庄丽的热情而帮的忙,没想到会把自己推入深渊。   连一旁的协警也不禁失笑,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是个很可笑的辩驳。      ☆、变天   “这些就是他们在网上找来的客户,你陪了名单上这几个人在酒吧消费是不是事实?”   “是,但是……”民、警的每个问题她都无法否认,想辩解却已是百口莫辩。   民、警又接着问道:“说说你们具体怎么分工的?”   “我不懂你说的分工,我只是服务生,就只做服务生该做的工作。”   “你们酒吧的部分键盘手已经招了,你给庄丽的照片就是键盘手网聊客户用的,然后成功约出的网友,由照片本人的你带他们消费。”   “那些照片不是用来诈骗的工具。”楚静已不知该如何去解释。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参与了诈骗,还有分赃,所有的辩解都成了狡辩。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除了自己不知情。   最后,第一遍笔录在签字画押中结束。   四十多岁的民、警看了一眼口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大学生来做这个,有病啊!”然后带着资料离开了。   三十多岁的民、警淡淡的看了楚静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走出了讯问室,似乎在惋惜吧。   楚静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呆呆的坐在审讯倚上,手脚冰凉,就像掉进了冰窖,冰冷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旁边坐着看守的两个老协警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自己的家庭孩子,小小的房间顿时烟雾缭绕。   楚静心里很忐忑,此刻,她多希望林源在,只是……再也不会了。   曾经看电视上被抓的都在律师来前可以保持沉默,现实却是,与外界隔绝,不可能会有任何联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如果被确定为诈骗,面临的就是牢狱之灾,可是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自己又算清白吗?   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只有恐慌和无助。   此时走进来一位协警,坐到楚静对面的桌前,很友好地朝她笑了笑:“楚静是吧,对你有印象,就是之前在会议室你讲话,就是我叫你站到最前面去的,还记得了?”   楚静点了点头,他说他是协警队队长,大家喊他石哥。   酒吧那一幕,已经让她对身穿制服地人心生恐惧。   “我没有讲话。”   “那家伙眼神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宽慰道。   看着眼前的姑娘,脸蛋小巧,五官标致,是个标准的江南女子,很古典的美女,不免觉得可惜,“你看你,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也有学历,为什么要来做这个?”   楚静只觉悲凉:“我是去兼职的,并不知道酒吧在违法犯罪。”她知道没有人会相信自己。   石哥也只能教育道:“你们女孩子啊不要老看那些没营养的韩剧,要多看看破案的。放轻松点,如果查清与你无关就放你回去了,本来就白,现在小脸都吓得煞白了。”然后让其中一个协警给她倒了杯热水。   “刚刚那两人是刑侦大队的,我们就是协助那帮家伙办案的。”石哥笑着和楚静说道。   她知道刑侦大队,那是专门处理刑事案件的,而自己如今涉及的已不是简单违法行为,是犯罪。   可能看楚静像个乖巧的孩子,又是高材生,和以往那些抓回来的人不同,看守她的人对她态度都很友善,也乐意跟她聊天。   因此,楚静心里的紧张害怕也缓解了些。   从他们那里才完全了解到事件的始末。   ☆、变天   之前所里接到一名受害者报警称可能遇到酒托诈骗,怀疑那家酒吧有问题,于是成立了专案组,摸底排查。   其实已经盯他们很久了,决定在今晚进行收网行动,联合分局刑侦大队,出动近百名警力,兵分两路,一组秘密前往键盘手隐藏地,将其一网打尽,另一组前往酒吧抓捕。   总共带回来34人,其中一名酒吧经理,庄丽将酒吧所有事都交给他打点,11名服务员,12名酒托,10名键盘手。除老板跑了会成为网逃,其余全部到案。   楚静想,如果抓到了庄丽是不是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除了她,现在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是不知情,并没有参与。   可是天大地大,能不能抓到她,又什么时候能抓到。   此刻的楚静能感觉到的,只有绝望,虽然他们说除非庄丽不用身份证,躲进深山老林永远不出来,不然,一定会抓回来。   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十一点五十。   一旁的协警好心道:“如果困了,可以睡一会儿,今晚就只能在椅子上将就睡了。”   天真的以为与自己无关,今天调查清楚了就能放她回去。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一直悬着,怕是彻夜难眠。   盯着时钟上的数字,一分一秒的跳动,原来时间可以过的如此漫长。   通讯工具被没收,无法与外界联系,突然彻夜未归,妈妈联系不上自己,会多着急。   外面电闪雷鸣,积压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闷热的天气顿时变得凉爽,房间的空调呼呼的吹,外面的冷风从头顶的排风扇直灌下来。   不知是太过害怕,还是室温太低,楚静冷的直发抖,只能抱紧双臂。   协警好心地帮她关了空调和排风扇,并拿来一套衣服给她。   在这冰冷的地方,楚静很感激地将衣服裹紧。   虽已入夏,却感觉不到热意,血液就像停止了流动,全身冰冷的没有温度。   已是深夜两点,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阴冷的房间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到外面哗哗的大雨声。   坐在椅子上一夜,时钟的数字已跳到清晨六点,外面的过道渐渐有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这里的工作人员挨个房间发食物,一天三顿都是两个白面馒头。协警接过馒头递给楚静,她摇了摇头,毫无胃口。   “吃点吧,不吃会饿。”   “我吃不下。”   “那我先放这里,你想吃了告诉我。”于是将馒头放在桌上。   民、警们彻夜审讯,九点多,昨天给他做笔录的警、官又来了,问了和昨天差不多的问题。   也许想要起到威慑作用,让楚静如实供述,他继续说道:“如果你现在说谎了,等到了法庭,又出现了新的证据,到时候你所有的口供都会被推翻,这对你可没有好处。”   楚静依旧坚持说自己不知情,更没有参与。   “我已经询问过你们酒吧的其他员工,他们证实你确实陪过那几个客户在酒吧消费。其中几个键盘手也承认用的是你的照片和身份欺骗客户,而照片就是你发给庄丽的那些。提成你也拿了,是吧!”年轻的警、官说道。   “是,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们从网上找来的客户,更不知道庄丽发给我的工资就是其中的提成。”然而,警、察只相信证据。   “你的工资一个月才2500,你入职不到两个月,为什么她会给你那么多?”   早已不知该如何回答,几近崩溃,压抑恐惧了一夜,楚静泪如泉涌,她从来不知道什么酒托、键盘手,又何来诈骗一说。   ☆、变天   到了下午,民、警们又来做了一遍笔录。   听到隔壁讯问室传来员工的叫喊声,楚静惊恐地看向隔壁的方向。   年轻民、警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他们这是在忏悔。”   “……”   此时,他们领导走进来,“能说清楚吗?交代清楚了,从轻处理,知道吧!”   楚静木木地点点头,心里已恐惧到了极致。   从黑夜到白天,白天到黑夜,一遍又一遍的录口供,做笔录,击溃了很多人的心理防线,从而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而楚静也已经疲倦了。   这个封闭的地方,日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看不见外面的天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太过害怕,楚静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此时看守的人已换了一批,男协警问道:“哪儿人啊?”   楚静抬头,看到就是之前在会议室说她讲话的人,“S市。”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南方人。美女哎,一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男协警夸赞道。   “你什么眼神。”一旁的女协警撇了他一眼。   “美女啊,真的是个大美女。”一直念叨着。   一旁的女协警不耐烦地说道:“再美女又怎样。” 还不是个犯事的,眼里都是轻视。   楚静低下头,从未想过,有一天,庄丽会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深夜,工作人员给特勤、协警们送来夜宵,看守的人又换了一批,石哥拿着夜宵进来,问楚静,“饿了吧。”   然后把夜宵放在桌上,小声对正在吃饭的特勤说“待会儿吃完了,带她去过道没有监控的地方吃。”   “给你们送饭属于违规,你只能在过道快点把饭吃完。”石哥看她顿顿吃馒头,于心不忍。   石哥说完便离开了。   小特勤端着饭,把楚静领到卫生间门口,然后将每个讯问室的门都一一关上,以防被里面的监控拍到,“没关系了,吃吧,我在这里看着。”   楚静心里十分感激,在这冰冷的地方有了一丝暖意。   一天两夜的审讯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可是坚信自己的清白,并未想过太严重的结果。   晚上终于被带出这个封闭的地方,却是登记自己被扣押的私人物品,并做了信息采集,然后又被带进了讯问室。   此刻方意识到,情况已不容乐观,结果会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从被抓进来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看守自己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讯问室四面都是墙,前后两个监控,连上厕所也必须有人跟着。   是一格男女通用的小卫生间,刚要关门,监视的女警阻止道:“上厕所门是不准关的。”   被人看着上厕所,过道时不时还有男警务人员经过,楚静只得作罢,何时才能走出这里,获得自由。   之前石哥就告诉她,扣留人时间最长不得超过48小时,如果到明天还没有放人就危险了。   最后一次审讯后,民、警调查楚静家庭关系。   “你爸叫什么,年龄?”   “楚世华,46。”   “妈妈的名字和年龄。”   “周珍,45。”   “你是独生子女吧?”   “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民、警打字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楚静一眼,“你跟谁生活在一起?”   “我妈。”   旁边的老协警听了有一丝丝同情,又是个不容易的姑娘。   等待结果的每一分钟都像凌迟。      ☆、飞来横祸   第三天的下午,当楚静手颤抖的在刑事拘留通知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时,灵魂像被击碎。   眼泪滚滚而下,浑身颤抖,却早已哭不出声。   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是刑拘的结果,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   此时看守的人换成几个年轻的特勤,看到眼前哭成泪人的姑娘,惹人怜惜。   “都已经这样了,你现在哭也没有用了啊。”   “哎,没有社会经验的大学高材生啊,人家上了这么多年学毁于一旦了,能不难过么。”   “她已经这么难过了,干嘛还这么说。”   “列宁曾经说过,没有进过监狱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想安慰宽解她。   所有的声音,楚静已无心去听,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此毁了?   34人只有一人被放回去,四人治安拘留,其余29人全部刑事拘留,被分批押走,而楚静是最后一批。   终于走出了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封闭空间,却是会走进另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   看着特勤手中拿的一串明晃晃的手铐,不觉后退几步,这是用来锁罪犯的,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一天。   这时,其中一个特勤说道:“女的就算了吧,不用铐了。”只将三个男的手反铐在背后,被押上警车。   同行的女子小声哭泣,这些人楚静都不认识,却和她们成了同案犯。   天色已晚,坐在车里呆呆看向窗外,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华灯初上,照亮漆黑的夜。   万家灯火犹如一双双眼睛,看尽黑夜里的悲伤。   警车行驶在车水马龙里,一如刚被带回派出所时的场景。   来时,自己是协助调查的良民,走时,已是即将被关押的犯罪嫌疑人。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牢狱之灾。   车在医院楼前停下,门口还停着其他几辆警车。   随行的女警在前台出做登记,似乎和前台护士很熟。   “这次你们抓了多少人?”   “三十多个。”   “都要拘留啊,今天送来体检的人多,可把我们忙死了。”前台护士诉苦道。   “拘留了29个,这是最后一批了。”一边登记一边回道。   楚静畏怯地环视这里,安静的大楼,空荡荡的大厅,四周昏暗,只在前台处亮了一盏小灯,让人感受到的只有阴森。   从被抓到现在,浑身一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这个夏天格外冷。   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麻木地任由押送人员领着做各项体检。   “你刚刚上厕所时怎么不接?”女警厉声斥责。   “我忘了。”一名女嫌犯拿着空杯子从卫生间走出来,面无表情道。   “给她喝点水。”另一个年长的女警说道。   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怎么还不喝!”   “太烫了。”   “你怎么这么麻烦,不要以为拖延时间对你有什么好处!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要其他什么歪心思!”年轻女警语气中已经很不耐烦。   由于女子尿检时没有接,体检工作一时无法完成,无情的责骂回荡在空荡的大楼。   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楚静无力的靠着墙蹲下,从未觉得如此疲惫。   曾以为犯罪离自己很远,不曾想,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其中一员。   大脑已经没有了思绪,一切来的太突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惊吓。   所有人体检完成,再次被押上车。   不知开了多久,警车进了看守所,男女分别被带走。   在入口处做完身份核对和登记,当看到同案犯楚静五个字,心像沉入了深深的湖底。   已经成了诈骗同案犯,从此就会背上诈骗犯的骂名,手哆嗦的签完字,世界没有了色彩,没有了声音。   不记得这两天已经做过多少次签字画押,手指沾的的红色印泥,像是屈辱的烙印,再也洗不去。   ☆、关押   完成押送任务的女警们似是松了一口气,办完交接便离开了。   三个同案犯被要求站成一排,此时一位胖女警戴上手套,拿着大剪刀走到第一个女子后面,一把抓起她的长发,小姑娘惊恐地连忙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头发。   “不要乱动,剪到你的手不要怪我!”胖女警面无表情凶道。   最后一个到了楚静。   “待卿长发及腰,姑娘嫁我可好?”林源温柔的话语在脑中浮现。   随着“咔嚓”一声,长发落地,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   一头秀发短到了脖子处。林源,你离我又远了很多。   随后挨个被带进一间储物室。   “把衣服脱了。”胖女警在一旁命令道,眼里透着凶意,声音里都是冰冷。   楚静畏畏缩缩把衣服脱了,女警随手抓起她脱下的nei衣扔进垃圾桶,“xiong、罩不准穿进去。”   脱到只剩最后一件nei ku,只觉一种羞耻,“nei ku也要脱吗?”   “nei ku就不是衣服了吗?”声音变得很凶,目光中带着鄙夷和嫌弃。   见多了犯罪分子,在她们看来,来这里的都是戴罪之身,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chi、shen、luo、ti的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听她命令:   “蹲下。”   “站起来。”   “再蹲下。”   “好了,把衣服穿上。”   自小就是老师和长辈眼中的乖孩子,同学眼中的好学生,如今却成了阶下囚,清白的人生自此多了再也洗不去的污点,这样的屈辱感任谁也无法接受。   胖女警一边快速利落地往塑料盆里拿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一边问:“穿多大码鞋?”   “37。”   “把鞋子换上。”拿出一双黑布鞋给她,换下的鞋子被扔进了垃圾桶。   穿上深蓝色的犯号服,端上盆,被带进隔壁小房间。   电视中见过给犯人拍照存档的场景,如今就在眼前,仿佛一切都不是真的。   最后,年轻的男、警在她手背写上一个211的数字,她不知道数字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值班室的值班民、警打开通往里面的铁门,三人排着队,由胖女警领进通道。   穿过这扇门,就是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宽大的马甲套在身上,就像戴着沉重的枷锁,每一步都是难么艰难。   “走在黄线内侧,沿着黄线走。”女警走在通道的另一侧指挥道。   排在楚静前面的女孩一手端着盆,一手提着裤子,因为一切铁质品在这里是违禁品,衣服上的所有拉链纽扣都被剪去。   后面的姑娘摸着被剪的参差不齐的短发,满眼泪花。   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花样年华却要在牢房中葬送,直叫人叹息。   透过过道的窗户只能看到外面漆黑一片,雨一直下,从窗户吹进来的冷风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连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雨,过道的地面有些潮湿,头顶的灯光有些晃眼,恍惚间像是走在昏暗地下通道,正通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牢门深锁   楚静被带到211监室的门口,监室有两扇门,外侧一道厚重的铁实门,内侧是铁栅门。   女警打开门上的大锁,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巨大的响声,将人从梦中惊醒,而有人依然沉睡在梦中,鼾声如雷。   只见里面两个身穿犯号服的人,头戴写着值班二字的小黄帽,走过来门口,接过楚静手中的塑料盆,将她迎了进去。   随着门被重重关上,落锁,从此自由被关在门外。   映入眼帘的环境,让她胆战心惊,如坠入黑暗的湖底,无法呼吸。   狭小的空间,十米长的通铺上睡满了人,正直酷暑,铺板上还铺着厚厚的棉被,五六米高处的房顶上只有两个吊扇慢悠悠地转动,对于房间的闷热并不起什么作用。   恐惧和压抑一起袭来,楚静只觉xiong口很闷,如同从冰窖瞬间走进了火炉。   接她进来的两人将她盆放在角落,安排她睡在通铺最末端的位置。   其中年纪稍大的值班人员将她脱下的布鞋沿线摆放好,把她的犯号服按要求叠好放在布鞋上。   一眼看过去,所有的布鞋都整齐在一条线上,犯号服折叠成小方块正好只露出背后的数字,统一盖在鞋面。   “你先睡吧,明天再教你怎么叠。”那位阿姨小声说道。   轻轻躺下,厚厚的军被散发出浓浓的霉味,背后热如针刺。   久久不能入眠,看到架在高处的时钟已经十一点四十,监室的两位值班人员在狭窄的过道来回不停地走着,其他人已呼呼大睡。   楚静睡的位置旁正是厕所,两个相连的小格子间,依墙而建,只有不足一米高的矮墙分别将两个便池围住,留出的一侧入口也没有门遮挡,时不时的会有异味飘过来。   透过高高的铁窗,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偶尔会有值班的民、警从铁窗处走过巡视,可以看清监室的一举一动。   漫漫长夜,辗转反侧,几天几夜没有了消息,妈妈会多担心。   听看守她的人说,犯罪嫌疑人被关押后,警方会给她们家里寄拘留通知书,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出事了,能不能承受的住打击。   盯着时钟的秒针慢慢转动,时针已指向凌晨三点,值班的人也换了一组。   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出去,心里充满恐慌和不安,前后两盏日光灯,亮地刺眼,xiong闷到头疼欲裂。   从来不知道,世间会有如此彻底的绝望。   只在临近清晨有了些睡意,只是还未睡稳就听到音乐声,是六点半的起床歌声。   只见刚刚还在沉睡的人,迅速起身,穿上犯号服,站到地面,整齐的站成一排。   楚静跟着她们的动作,新来的站在最后。   此时,楚静方仔细打量整个监室的格局。   进门是个五六平方米的洗漱去区,左边是三个相连的洗漱池,右边是厕所。一个小台阶上去便是大家睡觉的地方,十米长的木板铺,和一条一米宽的过道。   过道的最前端放着一个木质储物柜,柜子上方的墙角挂了台老式小电视,看上去已有些年数。   监室前后两个门,楚静从前门被送进来,紧锁的后门看不清是通向哪里。   四五米高处的铁窗正对二楼走廊的矮墙,看不见天空,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只看见窗外已经亮白。   ☆、训斥   监室前后两个监控,360度无死角的监视整个房间,二楼的走廊时不时还会有巡视的民.警从铁窗走过,察看每个监室的情况。   这里是对自由的束缚,更是对心灵的折磨,失去自由的身心,就像看着灵魂被烹饪,却无可奈何。   监室约有二十人,统一的深蓝色犯号服,印着S市第二看守所字样,脚穿黑布鞋,剪到脖子处的短发。   大家安静地站着,有的睡眼惺忪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有的低着头眼神空洞。   由此,正式开始了第一天牢房生活。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让人无所适从,心生恐惧。   此时,站在楚静旁的一个小姑娘转过头笑嘻嘻地对她说:“你好漂亮啊,昨晚值班时我就注意到了。”   楚静看了看面前这个肉乎乎的小姑娘,小小的个子,二十出头的模样,白白净净,剪到脖子的短发有些蓬乱。   此时的心境,只能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礼貌地回她道:“你也很可爱。”笑容里都是酸楚。   “你是怎么进来的?”小姑娘热情的和她搭起讪来。   “诈骗,你呢?”楚静不禁好奇,看她并不像会犯事的人。   “贩毒。”小姑娘嘻嘻一笑。   楚静显得有些惊讶,实难将眼前这位热情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和毒品联系到一起。   “你进来几天了?”   “五天。”这个叫张丹颖的小姑娘伸出一只手掌,比了个五,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没有半点畏惧。   五天,多么漫长的数字,只是一晚,已叫人难以忍受。   外面的歌声还在响,铺板上四个年轻女子在叠被子,将被子整整齐齐码到角落,没有人说话,整个监室安静而又压抑。   床铺上的人动作麻利,整个木床板已被空了出来,露出一些黑黑的霉点。   这时,一位身穿玫红色睡衣,长发披肩的女人,拿着一个装满水的大雪碧瓶走过来,坐到铺板上,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打了个哈欠,说道:“来,要喝水的拿杯子来。”   话音刚落,正在铺板上叠被子的女人突然出声,转过头来对她说:“文琳,有件事我必须要说,昨天夜里,我看到陈若男直接把用毛巾在桶里洗了擦身体,擦完又直接放里面洗了。如果是其他事我就不说了,但这个我不能忍!”显得有些义愤填膺。   坐在铺板上的女人顿时横眉怒目,看向正拿着杯子站在她身旁的一个年轻小姑娘,“是不是?”   瘦瘦小小的姑娘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没有。”   文琳大怒,厉声质问:“到底有底有?如果真做了,你承认了,第一次我就不计较,不然就让管教调监控,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陈若男支支吾吾,畏惧而不情愿地承认,“有,以后不会了。”   “站回队伍里去。”文琳对她说道。   清晰可见陈若男气鼓鼓地脸上,鼻翼翕动,狠狠地瞪了告状人一眼。   黑黑瘦瘦小小地女生,尖嘴猴腮,两条手臂上纹了好些纹身,看着同样不过二十岁的样子。   ☆、粗茶淡饭   文琳看着站在面前的一排人,指着洗漱区的两个蓝色塑料大桶,高声训斥道:“这个桶是用来给你们装喝的水的,我每天都给你们把桶底刷干净了,就是想让大家喝点卫生的水。如果你们不珍惜,那以后都不要喝水了!”   “我坐过牢的,一天一杯水也能活,我不喝水没关系,挨的住,你们也不要喝!”文琳拔高了语调,声色俱厉地教训众人。   所有人噤若寒蝉,只有屋顶两个吊扇无力地转动,发出无奈地呼呼声。   空气像凝固了,无法呼吸,监室处处透着无奈,处处透着压抑。   楚静看着眼前训斥众人的女子,高高瘦瘦的身形,瘦长的脸白的没有血色,纹了细细的吊梢眉,细长的眼睛下一片乌青,眼眶有些凹陷,大约三十五六的年纪。   不知道她是谁,似乎所有人都怕她。   大家轮流刷完牙,井然有序去文琳那里倒了小杯水喝。   此时,铺板上所有的被子都已叠整齐码在角落里,用布盖住,像块巨型的豆腐块。   四人立刻下板站回队伍,紧接着队伍里走出另两人,接了盆水,迅速爬上铺板,开始来回擦拭木板,所有的动作衔接有序,让人不禁想到了千与千寻里,众人擦地板的场景。   文琳端起楚静的盆,领她坐到一边,帮她挑出里面的生活用品,两个比一次性杯子略小一点的塑料杯子,一个用来刷牙,一个用来喝水。一支牙膏和一个食指长短的软柄牙刷。一张塑料小勺子,一小块肥皂,一双凉拖鞋和一条毛巾。   “这个勺子待会儿你自己做上记号,以后就是你吃饭用的。”文琳教她可以在地上磨掉一点,跟别人的区分。   然后分给她一格柜子放物品,并朝队伍里说道:“赵蓉蓉,以后她就跟你一个柜子了。”   正是方才告状的女子,三十岁上下,一头短卷发,单眼皮小眼睛,看上去很精明。   赵蓉蓉走过来很友善地说:“没问题。”然后将自己的衣物拨到一边,腾出一半的空间给楚静。   七点一到,大家迅速站好队形,一半人爬上铺板,背对墙站成一排,另一半人沿铺板站在地面,与铺板上的人面对面站成一排,鸦雀无声。   楚静木然地看着这一切,不敢多说,不敢多动,只能跟着她们的动作。   原来是要开饭了,这块木板,晚上是睡觉的床铺,白天是吃饭的桌子。   只见两个头戴小黄帽的值班人员站在洗漱区,从一个只够递进一个饭盒的小窗口接过一份份早饭,传递过来,在木板上摆放好,安安静静等待命令。   直到广播里响起:“下面是早饭时间。”众人方可坐下吃饭。   铺板上的人可以直接盘腿而坐,而地面的人只能蹲着。   唯一的两张小塑料凳也只能文琳和她旁边的一位胖女子坐。   作为新来的,楚静自然只能蹲在地上,往往一顿饭下来,腿脚以麻木不堪。   早饭很简单,一碗白粥,两三片萝卜干。   文琳走到柜子边拿了一些饼干发给新来的几个人。   此时,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说:“这不是公家的,是人家一号私人给的,还不快谢谢一号。”   后来才知道,所谓的一号是这里的管教从监室在押人员中选出来,管理监室大小事物和其他在押人员的人,确实有老大的风范,早上的一通怒火,让新来的人更加敬畏。   ☆、同是天涯沦落人   楚静将滚烫的粥放在铺板上,食难下咽,只觉得胸口愈加闷的慌,这般陌生的环境让人只有惶恐,委屈不止,泪水模糊了视线。   旁边脸色苍白的姑娘,拿着勺子无力地搅动饭盒里的粥,暗自流泪。   文琳看了一眼新来的几个人,又发话了:“在这里不可以剩饭,更不可以不吃饭。”   楚静端起来,看到其他人都吃得很香,勉强吃了一口,觉得反胃,又放下,两行泪水流进碗里。   听见旁边的姑娘无力地说:“我好想绝食。”眼眶全是泪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楚静说话。   “你是不是也不想吃?”转头问楚静。   楚静点了点头,早已让恐惧填满了。   同样悲哀又无奈的人。   小姑娘叫江雪,今年24,也是诈骗,昨天下午刚被送进来。   “你是什么诈骗?”现在的楚静对诈骗两个字异常敏感,何况眼前的姑娘看着怯懦,纤弱的样子,无法将她和不择手段,罪大恶极的骗子相联系,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含冤受屈。   “金融理财诈骗。我和我老公都进来了,他是经理,我是主管,现在好想我老公,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说着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如果我怀孕就好了。”   伸手抹了下眼泪又继续说道:“我们今年情人节刚领的证,准备十月一号办婚礼的,现在双双进来了,婚礼也办不了了。出去后大概就会离婚吧,他家人不会管我的,我家人这么远也不会来。”   “为什么要离婚?”楚静十分诧异,既然走到结婚这一步了,难道不是夫妻荣辱与共吗?   “我学历不高,又是穷地方出来的,他家人本来就不认同我。几年以后,我们出去了,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再见就是陌路。”江雪的眼里都是绝望。   “我去年进公司认识的我老公,那时他只是主管,前一个经理走了,他就升为了经理。作为老板下面的总负责人,不会轻判。你说,如果把钱拿出来,会不会判少一点?”   这时,江雪旁边一个年龄稍长的女子凑过来说道:“纵使钱不拿出来,也会被追缴,不是退赃就一定会轻判。”   楚静看到了江雪期待落空后黯淡的神情,幸福的人一样的幸福,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你知道那是诈骗吗?”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但是因为老公就留了下来。这一行赚得多,结婚也需要钱,算是咎由自取吧。”有悔恨,有痛苦。   在规定的时间内吃完早饭,大家自觉有序的站到原来站队的地方,整齐成一排,脚尖贴紧大理石的线,脚不可越线,背不可靠墙。   两个值班人员开始收拾碗勺洗碗,擦板的人再次来来回回将铺板擦得干干净净。   “沿铺板坐,脚尖贴线。”这是文琳每天重复多次的话。   “腿脚并拢,手放在膝盖上。”看到有新来的坐姿不合格,纠正道。   众人挺直腰板,沿着铺板边沿整齐坐成一排,就像刚上学的小朋友,认真听老师教导。   ☆、等待林源   擦完板的两个人,已迅速开始擦洗地面和厕所。   楚静默默看着安静做事的几个人,分工明确,动作麻利。   文琳坐在小塑料凳上,看着面前的一排人。看了看新来的几个人,似是很满意。   上下打量了一下楚静,然后笑呵呵道:“你叫什么,怎么进来的呀?”没有了先前的凌厉之色。   “我叫楚静,酒托诈骗。”楚静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哎呀,以后有这么多青春靓丽的姑娘给我干活了。”文琳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来回打量新来的几个人,就像老鸨打量新买来的姑娘。   “看看这几个,哪里像诈骗,哪里像抢劫的了。”文琳看她们都是些简简单单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她这种就适合去诈骗,看上去就很能骗到人。”坐在文琳旁边胖胖的女人,斜斜地看了楚静一眼,一脸不屑地,眼里都是敌意。   楚静深知这里不同外面,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看了一眼文琳旁的女人,是吃饭时唯一能和文琳一样坐在凳子上吃饭的那个。   胖胖的身型,皮肤黝黑粗糙,脸上有些坑坑洼洼,看上去高大粗壮而又彪悍。上下纹了重重的的眼线,让原本就看着凶狠的眼睛,更添了一股凶意。   她叫钱家瑞,36岁的年纪,涉嫌开赌场罪被抓,模样很有社会大姐大的范儿。   “昨天新来的四个人,告诉你们,三天之内必须背出在押人员权利义务告知书,然后就可以给你们的家人朋友寄明信片了。”文琳说着,指了指自己背后墙上的一大幅字。   “新来的人,三天之后就要开始做卫生,值班。”然后给她们鞋子和生活用品上都标上了各自的名字。   楚静记起,进来时盆里放了两张明信片,原来是这个用处。   她要给妈妈寄明信片,让她不要担心。林源是律师,现在也只能期望他可以救自己。   到了八点读书时间,所有人端正坐好,腿脚始终放置整齐成一条线。   “看守所在押人员权利义务告知书……”文琳起了个头。   “看守所在押人员权利义务告知书   一、在押人员依法享有以下权利   (一)入所时获得健康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由看守所代为保管……”   ……   众人齐声朗读,外面传来其他监室朗朗的读书声,让楚静想起了学生时代的早读课上,同学们高声朗读课文的场景,只不过早已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每天固定读书半小时后可以休息一会儿。   “要上厕所的赶紧上厕所。”文琳催促道。   “那个,我现在可以背吗?”楚静小心地问道   众人听闻惊讶地同时转头看向她,这么多内容,读了几遍就会背了,难道她以前记过?   文琳倒是很淡定,“你现在能背下来了?”   楚静点了点头,文琳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快速流利地将权利义务书上千字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背下来,她必须尽快通知林源来救她。   有人“哇”的惊叹了一声,这里有很多比她早来几天的人还没有背出来。   “王侠,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这么多天了还没背会。”文琳看向一位五十左右的妇人。   “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又没什么文化,哪能跟这些年轻人比。”叫王侠的人辩解道。   “再背不出来就要受罚了,我可跟你说清楚了,这是这里明确过的规矩。”文琳提醒她。   ☆、等待林源   然后看向楚静:“你是大学生么?”文琳是个人精,对于很多人、事总能洞察秋毫。   “嗯。”   “哪个大学的呀?”   “S大。”   原来,不但长的漂亮,还聪明,“还是个高材生啊,难怪呢,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跑去诈骗啦?”文琳坐在小凳子上,一手支着下巴问道。   “当时只是去兼职,并不知道是黑酒吧。”虽然心里委屈,楚静也只是轻描淡写带过,她不指望这里会有人相信她,同情她。   文琳没有再问什么。   此时,广播里响起:“下面是坐姿训练时间。”   “都上板,按三固定位置坐好。”文琳指示大家。   从后往前的顺序,一排三人,横纵对齐。   楚静最后一个来,被安排在最前的位置。   所有人盘腿而坐,抬头挺胸,或闭目养神,或平视前方。   广播里哀怨婉转的音乐引人悲伤,又是谁在暗自流泪。   文琳和钱家瑞坐在低矮的小塑料凳子上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腿脚开始发麻,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乱动。   随着音乐声停,大家可以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意起来。   有的舒畅的伸了个懒腰,有的揉了揉早已酸麻的腿脚,有的起身上厕所,死气沉沉的监室瞬间又热络了起来。   坐姿训练结束后是放风时间,听里面的人说,后门是通向一个十几平方米的放风场,供大家晾晒衣服,自由活动。   只是连日大雨,自然就停止放风,监室的人有些丧气,房间里空气不流通,正直夏季既闷又热,成天只能端正坐着,不让随意走动,都想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   “都下板,沿铺沿坐。”文琳,监室里唯一可以发号施令的人说道。   依旧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大家,就像班主任对着学生,“你们昨天新来的,都自我介绍下,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啊,什么案子呀。”   “我叫潘巧,今年29,S市人,涉嫌职务侵占。”超乎年龄的从容淡定,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冷淡淡。   “我叫方云霞,今年28来自H省C市,组织领导传销。”说时面带微笑,语调轻快,就像对着新同学做自我介绍一样自然,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叫江雪,今年24,来自A省L市,涉嫌诈骗。”声音很小,是个温柔的女孩子,胆怯的有点呆呆的样子。   “我叫楚静,今年23,S市人,涉嫌诈骗罪。”此时的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情绪显得平静了许多。   了解了她们的案情后,文琳随即笑呵呵地否认道:“不不不,我可没有问你们案情哦,在这里呢,禁止讨论案情。我们可以讨论讨论各自的男朋友,你的男朋做帅不帅呀,我的男朋友帅不帅呀。”   “还有,相互之间不要留号码,说自己的家庭情况,为什么不让你们讨论案情,就怕有心人先出去了,然后打电话给你们的家人,说自己认识什么什么人,可以帮你们出去,实施诈骗。”文琳以一个老江湖的身份向大家传授社会经验。   ☆、等待林源   “我现在能写明信片吗?”楚静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初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唯有事事小心谨慎,才能保护好自己,等待林源来救她。   “拿你的明信片来。”文琳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一只笔给她,这支笔每天晚上会被收走,早上才发放,除了需要时,谁也不可以碰。   楚静发现明信片上只可以勾选要送进来的衣服和现金金额。   文琳告诉她,除了填写的地址外,不可以写其他字。   可是,这样林源会相信这是自己吗?   随意勾选了几件衣服,最后在金额后写上1230,这是他们正式在一起的日子,是他们的纪念日,只希望他看到了快快来见她。   写完林源的地址,将笔和明信片交给了文琳。   “这个等下午冯干部来了,再帮你交给她。”文琳将它们收到柜子里,楚静到了谢,坐回到位置上。   盼着信能早日寄出,他能早日知晓。   这里的日子,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不知道妈妈收到通知书了没有,几天没回家,肯定急坏了。   听她们说,在判决之前,只能见律师,其他人一律不可以见。   “你们新来的四个,还没有被冯干部找去谈话的,过一会儿,她会来找你们去谈话,出去时,记得现在门口的黄线内喊报告。”文琳交代道。   放风时间结束,四个人挨个被叫去谈话。   出了监室的门,站到门口才感到呼吸的顺畅,心中的压抑缓解了一些。   楚静喊了声“报告”。   走廊内有一套桌椅,冯干部示意她过来坐。   面前的这位冯干部就是这个监区的管教,四五十岁的年纪,知性又和蔼的女人。   “是什么案子进来的?”冯干部一边询问,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   “酒托诈骗。”   “什么时候进去的?”   “今年6月10号。”   “你在里面做什么工作?”   “服务员。给顾客端送酒水,做些简单的卫生。”   “有没有拿提成?”   楚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因为自己的情况实属难说清,如实回答:“加上工资,老板给了三万。”这已经被认定为自己当酒托的提成了。   “你是什么学历?”   “本科。”   “父母做什么工作?”   “爸爸开店,妈妈是工人。”   “请问,我是不知情的,会怎么处理?”楚静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知不知情是根据证据,而不是仅凭你一面之词。满了十八周岁,就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如果应当知情而不知情,应视为知情,不过最后还是要看法院怎么说。”冯干部看着不是很凶的管教,有耐心地解说,如果没有证据,就不会被关进来了。   “那大概多久会有结果?”   “一般是三十天后。”只是做了些基本情况的记录,便让楚静回了监室。   回到监室,压迫感再次袭来。   不说一个月,只是一天就已让人备受煎熬,熬过一个月后又是什么结果,想来有点头疼。   十一点,到了午饭时间,如同早饭时一般,大家整齐站成一排,等做卫生的人擦板。   每顿饭前饭后,铺板多遍擦洗,虽作为饭桌和床铺,但也算干净。   安安静静等待开饭。   一盒米饭,一盒汤,汤里浮着几片菜叶,这就是午饭的全部。   虽仅仅是汤泡饭,大家依旧有说有笑,吃得津津有味。   楚静勉强吃了几口,她要等林源来。   吃完饭,原本满是汤汁、饭粒的木板已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早上负责叠被子的四个人,爬上板麻利地铺上被子。   十一点半是开始午休的时间,留两个人值班,来回走动,注意监室的情况。   地面24小时都会有两位值班人员,防止发生意外事件,让想胡来的人,求自由不得,求死更不能。   ☆、规矩   很快信件就可以寄出了,许是心中有了希望,也是多日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疲惫,顿时困意袭来,楚静在期待中沉沉睡去。   两点,广播里起床歌声准时响起。   大家迅速穿衣而起,站好队形,依旧是那四个人在叠被子。   文琳如早晨一般,拿着装满水的雪碧瓶走过来,坐在一边,“要喝水的拿杯子来。”   拿着小杯子倒满水,一口便喝尽,对于炎热的夏天也只是杯水车薪。   然而在这资源匮乏的地方,每个人只有早中晚各一小杯水。   短短两个小时,却是这几天睡的最好的一次,楚静精神了不少,只期待下午管教进来把信件带走。   醒了醒神,就是坐姿训练时间,广播里的声音就像上下课的铃声,固定的时间,固定的课程。   端正的在铺板上静坐,悲伤的音乐不知是否为了让人反省,一旁的江雪又成了一个泪人。   忽听得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干部好!”文琳和钱家瑞立刻从凳子上站起,站成军姿的姿势。   板上的人挺直腰身,齐声跟着喊道:“干部好!”   “报告干部,本监室共有在押人员21人,现有21人,报告完毕,请指示。”文琳报告道。   冯干部照例批阅完监室的日记载,将她们家人送来的衣服逐件检查完,放到一边,“蒋美丽,朱秀文,这是你们的衣服。”   文琳将要寄出的几封明信片交给她,冯干部看了一眼,拿出其中一张说道:“陈若男,你这金额后面只写了个1是什么意思,衣服一件也没有。这明信片寄出去前都要反复检查,检查不过的是不给寄的,所以不要想着投机取巧。”   于是将明信片退给她,让她重写,陈若男只说不寄了。   冯干部简单对大家思想教育了几句,拿着信件离开。   “谢谢干部。”文琳带头。   “谢谢干部。”众人齐声道。   听到重重地落锁声,文琳和钱家瑞才坐下。   众人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了端正的身体。   广播里凄凉哀伤的音乐总算消停了,响起机器般的女声:“下面是日小结时间。”   “下板,沿浦沿坐。”文琳开始组织大家学习应知应会,给大家讲解这里的监规。   “这本应知应会上的内容你们都要学会,包括墙上贴的这么多,以后到了后面的监室,天天会抽背,背不出来就是罚,可比这边严多了。”   “整个二看有很多监区,我们这个211和后面的212是仅有的两个过渡监室,让你们新来的人学学规矩,最多二十几天就要调去普通监室,去了每天都要做手工劳动。而且那里面都是关押了很久的人,动不动就打架,。”   果然,不一会儿,旁边监室就传来“打,打,打”的起哄声。   “看吧,又要打了。打架的人是要罚的,而且连带整个监室都要受罚。看到铺板下面下面的铁环了没,打架的人,一边锁一个。”大家转头看去,比手指还粗的铁环,钉在木板下的水泥墩子上。   “所以这里就要用到应知应会里的三三工作法,每周都要进行演练。在我的监室,决不允许出现打架的情况!”文琳严肃道。   “什么是三三工作法,就是当两个人打架时,其他人迅速分成三组。其中两组,将打架的两个人分别拉向风门口,剩下的一组站在中间形成一堵人墙,离报警装置最近的人,按下报警装置。”指了指身后墙上的红色按钮。   “待会儿学完了,我们来演练一遍。”   “如果问你们,每天谁给你们安排值班呀?”’文琳用小学老师问学生的口吻说道。   “干部。”众人回答。   “如果又问你们,谁给你们安排卫生值日啊?”   “干部。”   “对,你们只要记住最关键的一点,不管什么都回答是干部,千万不要回答是我安排的。当然了,如果问到洗澡时是谁给你分水,这个就不要回答是干部了,要说是戴小黄帽的值班人员。”文琳就像老师拿着一本资料,一条条给大家讲解,如同应试教育。   “下个星期会有隔壁市看守所的领导来参观学习,到时候问到这些,你们千万不要答错了,答错也要受罚的。”   “好了,我们现在来演练三三工作法,假如我和楚静打架了,你们怎么做?”文琳将楚静叫过来,看了她一眼,“楚静这样的,跟她吵都吵不起来,别说打架了。”   “嗯,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乖孩子。”叶广玉看着就很喜欢她,如果在外面遇到了这样的姑娘,一定会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儿子。   “换赵蓉蓉吧,你过来,我们现在要开打了,你们要迅速分成三组。”   ……   ☆、轻松时光   现在,楚静也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日常和规矩,过渡监室的规矩甚严,规定的时间只能做规定的事,甚至喝水、上厕所的时间也有严格规定。就像管理刚上学的孩子,要的是守规矩,绝对服从。   平时禁止在地面走动,只能端正坐在板上。   任何时候都不得靠墙。   洗漱区禁止只有一个人,也不可超过三个人。   规定的时间才能进洗漱区,上厕所的时间不能过长   ……   虽然楚静不理解这些规矩,但需要时刻谨记。   “要上厕所的赶紧上厕所。”学习完毕,可以稍作休息。   此时,原本坐在小凳子上的钱家瑞站起身来,一边嘴里哼着歌,一边摇晃着大脑袋,扭动着壮实的腰身,“让我们静静地吹会儿小牛比。”   楚静看到她从大腿开始到小腿处露出一条又长又宽的丑陋疤痕,狰狞的盘踞在粗壮的腿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吓。   钱家瑞看她在看自己的疤痕,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楚静吓得立刻低下头去。   偷偷观察了一天这里的人,年纪大的,或友善,或随和,年纪轻的,或热情,或文静,并不是想象中十恶不赦的罪犯,畏惧也减轻了些。   晚饭和午饭一样,依旧是汤里飘了几片菜叶,或是几块没削皮的土豆,味道可以用黑暗料理来形容,饿到一定程度,再难吃的食物也会成为美味。   因为心怀希望,晚饭饱饱的吃了一顿。   坚信林源看到了信一定会来救她出去,有他在,就什么都不会怕。   满怀期待的信念,伴她熬过难熬的每一分钟。   终于挨到了洗澡的时刻,闷热的酷夏,三天三夜没洗澡,身上黏糊糊的汗味。   可是洗澡的场面让楚静觉得可以用“打仗”来形容,紧张而又慌乱。   洗漱区最多只可以三个人一起洗,所有人匆匆忙忙,动作迅速,这里没有浴室,只能在水池旁的空地,就着小塑料盆洗。   文琳坐在一旁,一边给大家分水,一边催促道:“每个人洗头洗澡总共就五分钟,你们都动作快点,洗澡两瓢水,洗头的再加两瓢。   “整个监室洗澡时间只有半小时,前面的人都快点!”   洗完的人匆匆光着身子出来穿衣服,坐在板上排队的人迅速走进去。   “再来两个拿衣服过来排队。”衔接的没有任何时间浪费。   楚静是最后一个进来,排在最后。   轮到她时,只剩了三分钟,这里没有洗发水,没有洗衣液,洗头洗衣服都只能用洗洁精。   匆匆洗完回到铺板上坐好,排队等待洗衣服,汗流浃背,身上依旧不清爽。   晚上大概是最轻松自由的时间,坐在板上可以自由调换位置,可以吃零食,聊天,看电视或者看书,每天吃完饭后到睡觉前电视就会播放,监室里有发的书,也有私人买的书。   周围几个人轻声攀谈,大部分都是初次进来,对这里满心好奇,向有经验的人各自询问。心态好的,谈笑风声,相互了解情况。有的找到了自己的老乡,有的遇到了自己的同行,认识新朋友,相谈甚欢。   楚静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无奈的看淡了。如果自己也能释然,那么后来,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坐在最前排的楚静将位置让给看电视的人,静静坐在最后一排,将头埋在膝间。   此时,坐在旁边的一位阿姨友善地问道:“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楚静抬起头看向她,和自己妈妈差不多年纪,和蔼可亲,顿时有了一种亲切感。   这位阿姨叫叶广玉,本该是退休,颐养天年的年纪。作为公司会计,给公司做假账进来的。   “23。”   “比我儿子儿子小一岁,还在上学吗?”   “今年刚毕业。”   “嘴巴咬死了,什么都不要说。”叶广玉善意提醒她。   楚静苦笑了下,不仅什么都说了,连不知情的,在层层引导下,最后的供述也成了知情。这诈骗的罪名怕是要坐实了,“他们说已经掌握了证据,就算我抵赖也是徒劳。”   ☆、轻松时光   “既然能被关进这里,多少都是有些罪名的,不然就关拘留所了。”一位四十多岁,长相十分干瘦的阿姨也凑了过来,“进来了,谁都不甘心,是吧?”   “我说我是良民,以前也没有不良记录,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进来,他们说我贩毒,我哪有贩毒,只是帮小姐妹一个忙。”阿姨到现在依然愤愤不平,又继续说道:“有人要从一姐妹那里拿货,小姐妹那里没有了,托我从另一个人那里帮她拿货,我又没赚一分钱,你们说阿是?”   没有人甘愿认罪,纵使铁证如山。   然后又和周围人拉起了家常,短短几分钟便让人对她家庭情况了如指掌。   她叫蒋美丽,今年45,S市本地人,美甲店老板。因为现男友和老公离婚,是男友带她走上了贩毒这条路,一直小心谨慎未出过事,本打算洗手不干,最后一次帮了小姐妹的忙,从男友那里拿货,结果两人都进来了。   “这个杀千刀的,想和他分手就是分不掉的喂。”蒋美丽哀叹道,“我是因为他才离得婚,我儿子还打过他,他打不过我儿子的,律师也是我儿子帮我请的。”说起儿子,满满的骄傲。   “出去了就和那杀千刀的分手。”蒋美丽恨恨地说道。   “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碰这东西了,这次是个陌生男的给我打电话,哀求我说,帮他个忙,就拿这一次,我猜他就是钓鱼的,你们说我冤不冤?”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进来,有多少不是抱着侥幸心理走在犯罪道路上,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是楚静冤不冤,外人不得而知。   就这么静静地听蒋美丽滔滔不绝向大家讲述自己的不幸遭遇。   此时,坐在前排的张丹颖也转过头来加入聊天的队伍:“我也是第一次进来,以前从来没出过事,这次是被人点出来的。”看起来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被抓后,我也点了别人,听说算立功。”   “只是赚得钱都要被没收。”张丹颖眼中满是心疼地感叹了一句。   “你们阿能小点声啊,我想像个贵妇一样优雅地看会儿电视,你们偏要逼我成为一个泼妇。”坐在最前面看电视的文琳突然转过身来怒吼道。   “告诉过你们是禁止前后转头聊天的,左右聊天不能小点声吗?张丹颖,谁允许你转过去聊天的!”如同班主任的一声怒吼。   张丹颖缩了缩脖子,转回身去。   顿时鸦雀无声,文琳转回头继续看电视。   不一会儿,大家又开始压低声音小声说笑。   楚静只是坐在一旁,蜷缩在固定位置上。林源什么时候能收到信,自己又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让人度日如年,乱糟糟的地方。   想着想着,伏在膝头沉入梦中,梦到了林源,梦到了妈妈。   不知睡了多久,旁边的人轻轻推了推她,该刷牙洗脸了。   大家在排队刷牙洗脸,已到就寝时间。   八点半,自觉站好队,等待铺完被子睡觉。   躺到床铺上,监室的一天算是拉上了帷幕,在战战兢兢中安稳无事的度过。   头顶的风扇悠悠地转着,两位值班人员在轻声走动,一些人在小声聊着天,诉说自己的故事,一些人渐渐进入梦乡。   “这个风扇为什么挂这么高,吹不到风,好热。”   “大概怕我们自杀吧。”   三伏天,虽然外面大雨连绵,不通风的室内依然闷热难耐。   学生时代的楚静从未这么早睡过,灯光依旧刺眼,辗转反侧。   想起曾经林源拥着她入睡,让她特别安心。   最舒适的爱情大概就是让人安心了吧,曾幻想若能一直那样到老,该多好。   ☆、梦醒时分   清晨六点半,悠扬的歌声准时响起,又惊醒了谁的美梦。   多少人在梦中与家人团聚,尽情享受自由。   醒来,只剩下失落。   每天一成不变,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状态,做着同样的事,如同粘贴复制。   文琳一如往日,依旧拿着雪碧瓶坐在同样的位置,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   其他人依旧睡眼惺忪,耷拉着脑袋站成一排。   铺板上的人依旧在麻利地叠被子。   “你们几个新来的都看好了她们是怎么做的,明天开始,你们就要做事了。”文琳看着新来的四人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在这里只有等待。   盘腿坐在铺板上,在催人泪下的音乐中,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外面的光景。   “楚静,提审。”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铁门被打开,看到提押民、警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手铐站在门口。   楚静站到门外的黄线内,伸出双臂,手铐终究还是戴到了自己手上。   原来手铐是如此沉重,是纤细的手腕无法承受之重。   任由他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直到看到头顶的天空,花草树木。   多日来,终于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深蓝色的犯号服,黑布鞋,双手的手铐,无不昭示自己犯人的身份。   就像身上戴上了厚重的枷锁,每一步都是难么沉重。   走进房间坐下来,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位民、警,又低下头去,其中一个就是先前审讯过她的那位四十多岁警、官。   “怎么样啊,在里面!”然而语气中并不是关切。   事以至此,自己已无法辩驳。   此刻,楚静已经接受了自己成为犯人的事实,“还好。”轻描淡写两个字,说的极为平静。   讯问的问题和在派出所做的笔录并无二致。   虽然陈述了事实,楚静依旧坚持自己是被欺骗利用的,自己不知情,更没有参与诈骗。   “都到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否认了。照片是你提供的,客户是你陪的,提成你也拿了。你本人有没有和客户在网上聊天?”   “没有。”   “我们也和其中一些受害人确认过了,确实是你的身份跟他们聊天,然而实际跟他们网聊的是其他男性也就是键盘手,并不是你,最终是由酒托女带他们去酒吧消费,而其中有六人由你赴约。而且消费的酒水价格过高,其实都是假冒伪劣产品。”   “假冒他人身份,诱骗消费,你们的一系列行为已经完成了虚构事实,隐瞒真相的过程。”   “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虚构事实,隐瞒真相,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构成诈骗。法律条文写的清清楚楚,身为名校高材生,难道你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关注过新闻没有?”民、警继续问道。   楚静摇了摇头,在她的认知里,只有电话网络骗人转账之类的才是诈骗,自己从没听说过酒托这一词。   “我们都说要帮帮你的,可是你这态度,我们就是想帮你也没法帮。”民、警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不知道那是诈骗,只当是普通消费。”说到最后,楚静已经崩溃,满心的委屈和对结果未知的恐惧,不被相信的无助,让她泣不成声。   做完笔录等待打印,对面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民、警问道:“里面吃的怎么样?”   小民、警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哎,女孩子么,就当减肥吧。”虽然他看楚静已经很瘦了,却只能这么宽解她。   楚静没有再说话。   签字画押完,被提押民、警带回了监室。   双眼红肿,满脸泪痕地回到监室,已是午睡时间,众人已经睡下,只留文琳和叶广玉在值班。   看到哭成泪人的楚静,叶广玉走过来说:“饿了坏了吧,给你留了饭,赶紧吃点。”   楚静摇了摇头,吃不下。   “这些警、察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看把这小孩儿弄哭成这样。”文琳笑道,“你呀,应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对不对,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早日回家。”以经验丰富的过来人教导新人。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些零食给楚静,本要拒绝,文琳硬塞到她手里,“吃点再睡吧。”   ☆、格子天空   迷迷糊糊中被铁门震耳的“哐当”声惊醒,楚静抬起头看到又进来一个人,中等个子,微胖的身形,一头很短的栗色短发。   文琳很高兴地走过去接过她的盆,“哎呀,咱们家又来人了。”   将新来的女子带到楚静旁边,“小孩儿,你往那边挪一点,让她睡这儿。”于是,楚静离厕所又远了一步。   新来的刚躺下没一会儿,铃声又响起,跟着大家迅速起身,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偷偷打量监室和里面的人。   每日必做地功课除了读书就是坐姿训练。   这对于好动的人来说是万分痛苦的事,腿脚早已麻到没有知觉,新来的女子忍不住每隔几分钟就动一下。   得到的自然是严厉地呵斥:“新来的,乱动什么,给我坐好了。”   “报告,想上厕所。”   “憋着。”   “拉肚子。”   “坐姿训练时间是禁止上厕所的。”文琳大声说道。   于是新来的只能悻悻地坐直了,用只有自己听到声音,小声嘟囔道:“什么破规矩!”   ……   广播里音乐结束。   “下板,沿铺沿坐,脚贴线。”   总算解禁,新来的女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厕所。   “懂不懂规矩,没看到有人在这边排队吗?”文琳不满地骂道。   “不好意思,我真的憋不住了。”   便池离床铺不到一米,只有不到一米高的矮墙挡了一点,一旦有人上大号,气味飘散在整个监室,尤其是睡在最末端的位置,通常只能捂住鼻子睡。   “快冲,快冲!被你臭死了!”大家捂住鼻子,陈若男一脸厌恶地说道。   一旁的赵蓉蓉说道:“你也不用一脸鄙夷成这个样子,谁还不上大号了。”   陈若男一时语塞,只能翻了赵蓉蓉一个白眼。   纵使是刚来不久,楚静也能感觉出两人积怨已久,而且这里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待见陈若男。   下午时分,连着下了五天的大雨,天空总算放晴。   “终于可以放风了,湿衣服闷了几天都臭了。”   众人开心地端着盆,排好队等着放风。   随着铁门被打开,大家鱼贯而出。   等所有人出去,监室通往放风场的铁门再次上锁。   这是紧连着监室的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院子,四面都是墙,唯一的出口就是这扇监室铁门。   从一个笼子又到了另一个笼子。   放下盆,围成一圈,绕着场地慢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口号:   服从管教,积极改造。   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检举揭发,回头是岸,   重新做人,早日回家。   1-2-3-4,1、2、3、4   随即也传来其他监室防风场的响亮口号,像极了高三时为了减压的跑操。   管教们在二楼的走廊,高高在上地注视着每个放风场。   在这狭小的空间,与自由隔绝,如同身在井底,让人喘不过气。   统一身穿深蓝色犯号服,脚穿黑布鞋,这样的穿着时刻在提醒自己的身份,让楚静这样从小就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油然而生屈辱感。   久不运动,跑了几圈,大部分人有些气喘。   “好了,晾衣服吧。”院子的绳子上瞬间被挂满了衣服。   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这是唯一可以随意走动的时间。   楚静靠在院墙上,抬头看向天空。   院墙的上方盖了一张铁网,铁网的钢筋比手指还粗,让人插翅难飞。   如同一张厚重的铁网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透过铁网看到的天空,被分成了一个个小格子状。   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又要下一场大雨。   ☆、暗流涌动   新来的女子自来熟地加入聊天队伍。   “我叫顾洁,今年25,诈骗进来的。你们犯什么事了?”顾洁热情的自我介绍。   “我是传销老总。”   “那金额应该不小吧?”   “几百万吧。”方云霞说得云淡风轻。   “如果是诈骗几百万,牢底都得坐穿了。”顾洁惊叹了一声。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聊得很愉快。   楚静默默地靠在墙上出神,信件已经寄出去了,不知道林源什么时候能收到。   “你是公司诈骗,还是个人诈骗?”有人问顾洁。   “个人。说我诈骗了一百多万。如果承认了,就得十年起步了。反正他们也找不到证据。我早就把财产转移了,就承认了二十万。”顾洁说的有些得意,“而且那二十万也只能算是包养的钱,算不得诈骗。”   听到包养,大家对她的故事倒是感兴趣起来。   “我之前被包养过几年,就是你们S市的面包大王。”咧嘴一笑说道,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没有半点羞耻感。   顾洁似是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自己,转过头去,没发现什么。继续笑嘻嘻地说道:“后来不跟他了,就告我诈骗。”   说到这个面包大王,S市人都知道,但不是因为他的生意做的有多大,而是他有个很厉害的老婆,教训小三的手段狠毒,一家子时常上当地娱乐八卦。   “他老婆那么厉害,还能被包养几年,没找你麻烦嘛?”   “这不是被她送进来了么。”顾洁说的毫不在意,“他老婆拿着我的照片找到我,看到我本人后,还以为找错人了,自拍照能信么。”顾洁有些鄙视,“她问我收了多少钱,让我把钱全拿出来。开玩笑,我被包养了这些年,可不能被白玩!”   顿了顿又说:“我不愿意再跟他了,拿着他给的钱开了家美容院。他就和他老婆一起告我诈骗。”   “我一个朋友也是被包养的,要了套房子当分手费,还写了她的名字呢,结果最后还是被那老头去法院起诉要了回去,真是白白被那老头玩了好几年。”蒋美丽也凑了过来,“当时听说是因为夫妻共同财产,在他老婆不知情的情况下给的,他老婆是可以追讨的。”   “包养果然是有风险的,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好。”有人感叹道。   站在不远处的钱家瑞淡淡地看了一眼正聊的热火朝天的顾洁,不屑地对文琳说道:“就长她那样还花几百万包养,都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意淫出来的。”   文琳只是静静地不说话,看着聊天的众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仅仅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顾洁就将所有人的个人信息和案情了解清楚了。   呼吸了一个小时的新鲜空气,离天空这么近,那么远。   “站队了。”文琳喊道。   拿着盆依次排好队,静静等待铁门打开。   进监室,楚静刚想把盆放下,后面的张丹颖立即阻止道:“报完数才能放。”   此时站在铁窗口的管教朝监室里喊道:“蒋美丽,把盆丢出去!”   铁门再次被打开,蒋美丽很无奈地把盆丢进了放风场。铁门不开,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去。   “报数。”   “1”   “2”   “3”   “4”   “5”   ……   “22”   “报告干部,本监室共有在押人员22人,现有22人。报告完毕,请指示。”文琳大声报告。   管教站在铁窗口,居高临下看着监室里的一举一动,说完“解散”后离开。   像自由了般,大家开始活跃起来,拿零食,上厕所,整理柜子。   “快点,都给我坐好了,禁止随意走动。”文琳坐在小凳子上命令道。   “那个新来的,洗漱区已经有三个人了,不要再进去了,坐那边排队。”   “以后放风回来,报完数,解散了才可以放东西。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蒋美丽,你怎么就是记不住。放的什么就扔什么,把盆扔出去了,看你怎么洗澡。”   在这里讲的就是规矩,楚静感激地看了一眼张丹颖。   ☆、日常   每到可以自由聊天时,文琳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师,传道授业解惑。   “姐,像我这样的多久会出结果?”顾洁问道。   “三十天后看公安机关是取保候审还是逮捕。或者三十七天后,检察院也可以取保。如果三十七天里都没有提审,那就直接放人了。不过既然进来了,就没有无罪释放这一说法,无罪释放是可以申请国家赔偿的,那他们不就是打自己脸了。所以呀,你们以后都是要上山的。”文琳悠悠地说道。   “上什么山?”   “就是女子监狱。因为建在山上,需要爬山上去,就叫上山。”旁边的人回答。   “这里关押的,都是等待判决的,说的好听是嫌疑人,其实都是有了罪名才被送进来。在这里关押可以抵刑期的,拘留一天抵一天刑期。如果除去羁押时间,剩余刑期三个月以内,直接在看守所执行,不用上山了。”   “姐,你有没有请律师啊?”   “我这都是板上定钉的事了,没必要请律师,我进来七天就下达了逮捕,现在就等拿起诉书。你们现阶段请律师也没有用,就是帮你们跟家人传传话,对你们的案子起不了什么作用。”文琳给她们讲解一个案件要走的法律程序。   “一般刑事案件走完法律程序需要四五个月,案情复杂的一年左右。”   楚静听完也差不多清楚了自己的案件程序,她们人员众多,属于复杂案件,如果不能取保,那么等到法院开庭,就得在这羁押一年左右,想到这里几近绝望,林源,你什么时候才能来。   说话间,听到外面推车的声音。   “医生来巡诊了,你们有没有不舒服的?”文琳问道。   “快十天没大号了,有没有药?”陈若男苦恼道。   “陈医生,给我们开点治便秘的药。”文琳走到铁门边。   “肖金娥,过来量血压吃药。”   文琳拿了药过来,给了一顿的量让陈若男服下,然后将剩下的收到柜子里。   “进了这里,七八天,十来天没有大号的都正常。便秘需要吃药的到我这里来拿药。”   ……   “快快快,站队,脚贴线,不要靠墙。”文琳命令道。   开饭,是所有人最期待的时刻。   看到传过来的饭菜,顾洁小声问旁边的楚静:“每天都只吃这些吗?”   楚静点了点头。   “那她们为什么有肉吃?”顾洁指着文琳她们的袋装熟食问道。   “那是她们自己买的,如果你们家人给你们账上充钱了,就可以买吃的和生活用品了。”张丹颖看着她们碗里的肉,飘出阵阵香味,满眼羡慕的说道。又看了看面前只有几片菜叶的汤和白米饭,低下头默默的喝了口白菜汤。   “你可以跟文琳借的,等账上有钱了再买了还给她。”   晚饭后,洗澡的场面依然如同打仗般,少量的水,限定的时间,闷热的监室,潮湿的地面,蒸起的热气,洗完依旧一身汗。   热水,在这里多么稀有的资源。每天,文琳都会坐在水桶边,亲自给每个人分水。充耳不绝的催促声。   “动作快点。”   “再来两个人。”   ……   “再来两个人。”   ……   楚静看了一眼监室前后两个无死角的监控,在这里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包括洗澡,上厕所。监控的那一端,24小时有值班民、警看守。快速的洗完,穿好衣服,才不会感觉那么难堪。   灯火阑珊的夜,没有灯红酒绿,没有纸醉金迷,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夜,显得异常的安静。   相互攀谈的自由时光,顾洁以响亮又炮语连珠的语速向旁边的人讲述自己被抓的经过。   “我离开那人都半年多了,结果有一天住酒店,刷完身份证,听前台报警说这里有网络逃犯,后来才知道这逃犯是我。我还纳闷儿呢,我怎么就成网络逃犯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的监室氛围最为轻松活跃,初来这里,太多的新鲜事,聊的起劲。纵使是江雪和潘巧这样,一个文弱怯懦,一个冷傲,偶尔也会和旁边人搭几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楚静发现只有坐在身旁的女子从来不言不语,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将头埋在膝间,大家对她了解甚少,只知道她叫朱秀文,三十多岁的年纪,涉嫌故意伤害罪,其他一无所知。   是不是进来的人背后都有她的苦衷和不易。   ☆、日常   深夜,总能看到睡在旁边的江雪暗自垂泪,或是捂着被子低声啜泣。   牢门深锁,难见天日,还有什么比失去自由更可怕的。   每晚都会梦到妈妈和林源,梦到自己出去了。 可是,梦,终究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醒来,四面依旧是高高的墙壁,头顶依旧不见天日。   “方云霞,潘巧,江雪,楚静,你们也上去学学打被子,以后你们四个打被子。”文琳吩咐道。   “姐,我也想上去学。”顾洁热情地说道。”   “你先把墙上的权利义务告知书背下来再说。三天以后才能做事。”   顾洁看了看墙上众多的文字内容,痛苦的小声哀嚎:“从小最讨厌背书了。”   文琳拿着名单念道:“报一下今天和明天做卫生的人。今天,楚静、肖金娥擦板擦地。方云霞、赵蓉蓉洗碗。明天,江雪、陈若男擦板擦地,潘巧、蒋美丽洗碗。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叶广玉被叫过来指导新人做事。   “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师傅了。”文琳说,“认真跟她学。”   “饭前擦板,只要用清水擦两遍即可。吃完饭后,要倒一点白猫洗洁精,来回擦一遍,再用清水擦两遍。你爬上板,把毛巾这样摊开,推过去,再推回来。她站在下面擦这边缘部分。”叶广玉耐心指导。   吃完早饭,铺板上满是粘粘的粥,有的流进了木板间的缝隙里。   “每次吃完饭,这板都得用洗洁精擦的干干净净,不然晚上睡觉会有蚂蚁的。”文琳站在一旁看着。   “还有你们洗碗的,待会儿我会一个个检查,如果摸到饭盒有一点点油,你们明天就继续洗!”文琳对于干活的要求无疑是极其严格。   “抹布这样叠好,双手这样撑住,跟着她后面推过去,沿着她没有擦到的地方。”叶广玉继续指导她们擦洗监室的过道。   这是一个力气活,不仅要有力气,也要找到重心。   楚静弯下腰,直起双腿,臀部翘起,双手掌撑在毛巾上,跟在肖金娥后面,快速的从过道一端推到另一端。来回几次,就已腰酸腿软,胳膊酸软无力。   此时,肖金娥已是满脸通红,文琳见状赶紧让她停下:“肖金娥,高血压就不要擦了,楚静,你把剩下的擦完。”   “先在刷子上挤上牙膏,擦两个便池内侧刷干净,再在毛巾上倒些洗洁精,擦便池的外延和周围地面,然后用清水冲干净。厕所矮墙,和整块墙面,铁门也要擦干净。最后再擦洗漱区的地面,地面的水都要擦干。把抹布洗洗就完成了。”叶广玉仔细教她。   “八点钟之前所有卫生工作都要做完,要准备读书的。动作快一点。”文琳催促道。   原本两个人的工作量,变成了一个人,要在少量的时间里完成,显得有些吃力。   钱家瑞走过来上厕所,原本已经擦干净得厕所又脏了,楚静只能再把厕所擦一遍。   “楚静,你阿能快一点,大家都在等着,八点钟之前干不完,明天就给我继续擦!”文琳厉声骂道。   平时只要没人犯错,文琳的态度算温和,也会热心给人答疑,借给别人吃的和用的,一旦有谁做的一丝不合她意,得到的就是无情的漫骂。   楚静默默咬住嘴唇,加快速度,在八点之前坐到位置上。   朗朗的读书声响起,不间断地大声读书让人疲倦。   “你们读这么快,不累吗。读慢一点,就可以少读几遍,真是傻。”文琳看着她们一遍遍地读,都觉得累。“偷偷停一会儿吧,我们听听别人读的。”   “你们以后到了后面监室,做卫生时,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紧盯着不放。做的不好,她们才不会指出来,你们多罚一次,她们就可以少轮一次。”文琳笑笑地说道,似是对这里的情况如数家珍,“所以,在过渡监室里好好学规矩,去了就少犯点错。”   读完书,又被哀伤的音乐带入沉痛的境地。   广播里定时响起机械般冰冷的女声,如同上下课铃声。曾经以为,学校的上课铃声让人没有自由,如今,这里的铃声才是给人套上枷锁将人紧紧束住。   纵使优异如楚静这样的学生,也曾希望早日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直到进了这里才明白,简单纯净的校园生活比起复杂的社会才是天堂。   楚静默默坐在板上,闭眼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距离信件寄出已经过去两天了,林源,你收到了吗,你会不会来看我,可是,我害怕你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越想,心里越痛。腿脚已经麻到针扎一样的疼,却也及不上心里的疼。   ☆、冲突   轰隆隆的雷声,才晴了一晚,外面又下起了大雨。   “方云霞,楚静的被子。”管教拿着两条被子和两块塑料手表,从铁门外塞进来。   “噢,被子来了。”文琳赶忙走过去接了过来。   “方云霞,楚静,你们的被子和手表。这块手表表示你们的家人给你们账上打钱了,以后就可以开账买东西了。”文琳将两块写着各自名字的手表和其他人的一起捆好,收到柜子里。   账上有了钱才会发新被子,没有钱的只能用散发着霉味的公用被。   楚静看着崭新的军绿色被子,被子的一角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是妈妈来了吗,还是林源来了。   “下板,要上厕所的快点。”   楚静揉了揉酸痛的腿脚,麻利地穿上鞋子,沿着床沿坐好。   顾洁从不放过每个可以自由说话的机会,每到聊天时,便能听到她畅谈自己被包养的光辉历史。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混迹社会已久的老江湖,对此现象早已见怪不怪,大家并不以为意。   顾洁的讲述时而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笑,文琳打趣她道:“都五十多岁了xing功能该衰退了吧。”   “他保养的很好,看着也就四十上下,虽不比年轻人,但也算不错了。”顾洁嘿嘿一笑,“反正他的目的是让我给他生儿子。”   “他告你诈骗,你就把他往重婚罪上靠。”有人给他支招。   “除了一开始的二十万有银行转账记录,其余都是让他给的现金。当时,我跟他说我妈生病急需钱,他就给了二十万,后来我拿去买车了。他说我给他生了儿子就给200万,怀孕后确定了是儿子,先给了100万,等生下来,再把剩余的给我。”   “后来,孩子不小心流了,我也不想再跟他了,他让我把钱还给他,但是我拿着100万走了。”顾洁说的很起劲,“他包养我,花钱也是应该的,怎么还有脸把钱要回去,还告我诈骗。”   “不知廉耻。”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一向默不做声的朱秀文。在大家眼里,朱秀文一直沉默寡言,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一个字,没想到温顺的她会骂人。   “你说谁呢!”顾洁拔高了音调。   “勾引了别人的老公,还引以为傲,不知道羞耻吗?”   “自己管不住老公就不要怨别人有魅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老公会爱才怪了。”顾洁不屑的翻了了白眼。   谁也未曾料到,朱秀文“嚯”的站起,一个箭步冲至顾洁面前,猛地将她推倒在铺板上,揪住她的头发,一边狠狠地扇她耳光,一边骂道:“害得别人家破人散,别人的老婆孩子有什么错,这么伤害无辜,不怕遭报应吗?”   动作迅速的让人来不及反应,所有人目瞪口呆,待众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将她们拉开时,两人已扭打成一团。   文琳最先回过神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们拉开。”   演练多次的三三工作法,这时终于得到了运用,文琳按下了报警装置,报告了情况。不一会儿,管教带着几名协管干部匆匆赶来。   平时端庄知性,以说教为主的冯干部也不禁高声斥责:“打什么呢!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事出何因,精明如文琳,大概看出了几分,她将方才的情况向冯干部说明,二人被怒斥。   所有人听了半小时的思想教育:“到了这里还不安分,打架闹事,不仅自己受罚,整个监室都要受罚,逞一时之快,有什么好处。冲动之前,先想想后果。”   最后以两人的手被铐在支撑床板的水泥墩子上而告终,除了睡觉,其余时间一律锁着。   铁环的位置较低,两人只能蹲着。顾洁狠狠地瞪了一眼朱秀文,明明是她先动的手,凭什么自己也要受罚!   朱秀文只是暗自流泪,楚静看着她蹲在一旁无助又惊恐的背影,猜到了几分她的遭遇,觉得心酸。来这里的,或许都有各自辛酸的故事,谁的背后没有无奈呢。   ☆、黑暗   整个监室被罚一周禁止洗澡,禁止放风,禁止开账,众人怨声载道。   “就知道害人!”钱家瑞忍不住骂道。   “还以为账上有钱了可以改善下伙食的。”方云霞失落的垂下脑袋。   “可以先跟跟文琳借的,有时候嘴馋的受不了就会跟她借。”蒋美丽告诉她。   “这一周,你们谁也不要跟我借吃的,没有多余的借给你们了。“文琳冷冷地说道,连怒气也懒得升起,“在我的监室里还打架,以后所有的活都让打架的人来做,让你们打架来祸害人。”   在这里,生活用品一个月可以开一次,食品一周可以开一次,现在众多人基本处于断粮,缺生活用品状态,一个打架就打破了她们的期盼,自然是对罪魁祸首恨之入骨。   何况正值炎夏酷暑,虽是连绵大雨,不通风的监室依然异常闷热,每吃完一顿饭就像蒸了桑拿,身上都是粘乎乎的汗味。   一周禁止洗澡,汗味,衣服阴干的异味,厕所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充满整个潮湿的监室。   吃饭时,两人的一只手依旧被锁在铁环上固定住,将饭分别端到二人面前,紧紧是蹲着吃一顿饭的时间,腿脚就已经酸麻的厉害,而她们不知道要连着蹲几天。   江雪看了她们一眼,偷偷说道:“她们好可怜。”   楚静只觉得朱秀文背后的故事也许更可怜。   到了下午茶话会时间,文琳的气消了不少。问分别被铐在铺板两端的顾洁和朱秀文:“什么感觉啊?”语气中带着漠视。   朱秀文低着头不过话,顾洁一脸愤怒的说:“是她无缘无故先动的手,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罚我?”   “是不是你先言语刺激得她,你是不是也还手了,只要两人打架,不管谁先动的手,一起罚。“   文琳顿了顿又说:“监室的其他人有什么错,还不是被你们连累了一样受罚。这里是无产阶级专政机关,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敌我矛盾、内部矛盾知道吧,你们现在就是人民的敌人。”   听到这里,楚静心里一沉,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人民的敌人。   “来到这里,不是跟你们讲道理的,是来受教训的。给你们说说我曾在戒毒所的十六字箴言:“道理充公,权利没收,只有服从,没有解释。”   文琳眯起眼睛回忆起20面前自己第一次进戒毒所的场景。   “那里的墙壁上半段是白色,下半段是蓝色的。刚进去时,干部把我叫到面前,指着墙壁问:“这是什么颜色?”   “白色。”   “啪”一耳光打过来,再问:“这墙是什么颜色?”   “蓝色。”   “啪”又一耳光打过来,“这墙是什么颜色?”   那时的文琳不过16岁的年纪,低着头咬紧嘴唇不敢再说话,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于是,干部把舍长叫过来问她:“这墙是什么颜色?”   “黑色!”舍长肯定的答道。   “听到了吗,我说这墙是什么颜色那就是什么颜色!”干部厉声说道。   “你们现在是赶上了好时候,文明管理,禁止辱骂,殴打在押人员。如果有人骂你是一只猪,你就可以投诉她了。”回忆起往事,文琳只是淡淡一笑。   20年前文琳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经历这些会不会感到恐惧。而十五六岁的楚静还在校园里过着天堂般的生活,她曾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却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太多的黑暗和不幸。   若说贫穷的人是生活在社会底层,那么牢房就是社会最底层,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极尽黑暗。   这里就像一个小社会。   无论多么凶恶的犯人面对管教干部们都得和颜悦色,极尽讨好之色。   聪明如文琳,不论多么凶狠的怒骂他人,干部进来了都得堆起笑脸,客客气气。   她被选为一号,从不用干活,更不用在晚上值班,大家任她指挥,稍有不合心意,或是骂,或是罚。管教几乎已放权给她管理,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纵使年长足以当她长辈的阿姨,文琳训斥起来也毫不留情面。   而在监室里,只有和文琳关系好的,日子才会好过些,就如钱家瑞,同样不用干活,更不会挨骂、受罚。   ☆、哀其不幸   “朱秀文,说说你为什么打顾洁。”文琳似是要验证心中的猜想。   朱秀文依旧不说话。   “不如我来猜猜看。”文琳接着说:“是不是你老公找小三,你找小三拼命,造成小三受伤,结果涉嫌故意伤人进来了。看你不太可能会跟你老公拼命,况且男女力量悬殊,你也伤不了你老公多少,所以受重伤的是小三吧。”   朱秀文双眼通红,惊愕地抬起头看看她。   文琳猜对了,笑了笑:“女人就是傻,你进来了,他们反而在外面双宿双飞了。”   “小三怀孕了,老公要跟我离婚,我不能让那女人破坏我家庭,让女儿失去爸爸。我要保护我的家庭。”朱秀文神情木然,绝望的眼神中死灰一般,看不见生的气息。   ”你老公要是真爱你女儿,就不会在外面找小三,让小三怀孕,还要跟你离婚,现在你女儿不仅没了爸也没了妈。”   “又是个傻女人,你就应该收集证据,分财产,为自己和女儿争取最大的利益才对。现在你进来了,他们倒是在外面成双成对的。”   “老公又不是爸妈,不满意就换了呗,多大点事,非得折磨自己干嘛。”   虽同为女人,但是大多未婚,并不能感同身受。   混迹社会的黑暗里太久,心早已麻木,有的无动于衷,有的对她有了几分同情。   “出去以后就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没了老公又不是不能过。我儿子11岁时,他爸就过世了,我独自带大儿子,不也一样过。虽然算是一时糊涂进来了,好在儿子长大成人,不用我操心了。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毁了自己。”叶广玉安慰道,看着她面如土色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   朱秀文只是一个劲地流泪,今年不过32岁,成为全职太太后,产生轻度抑郁,当得知老公出轨,抑郁症加重,最后拿着刀找到小三,本想吓唬她,却刺伤了她,最后造成她流产,而自己的丈夫却报警,看着她被带走,眼中都是冷漠。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楚静看她就像看到了妈妈年轻时的身影,她独自带大自己,任劳任怨,现在却给妈妈带来了伤害,让她担心了。   ……   吃完晚饭,汗流浃背,只能用冷水简单擦拭下身体,等所有人洗完衣服后,地面都是积水。   楚静开始做卫生,如同早晨那般,一个人将所有卫生工作做完,满身是汗,胳膊有些酸,洗完抹布正准备放好。   文琳走过来上厕所,看到矮墙边有水,大吼道:“楚静,这里的水没擦干看不到吗,会不会擦地,擦不干净,那就明天继续擦,不信你学不会!”对做事的要求已严格到苛刻,不容有一丝丝不好。   楚静才注意到角落指甲盖大小的水滴,赶忙将那一滴水擦干,低垂着头,坐回板上。   “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她的要求极其严格,以后做事要特别注意了。”张丹颖安慰她。   文琳又走到塑料饭边,拿起其中一个用手摸了一下里面:“今天洗碗的人,你们自己过来看看,这里油油的,叫洗干净了?”明天你们两个给我继续洗!”   然后又看了看挂起的毛巾,统一的折叠,相等的间距,垂下的底边在同一直线上。牙刷杯摆放成一条直线,牙刷头朝同一方向,洁白的瓷砖上没有一点水渍污痕,没有不合格的地方,才坐回最前排的位置看电视。   朱秀文和顾洁依旧被铐着,朱秀文蜷缩的蹲在一旁,顾洁腿麻的偷偷坐在地上。   电视上在放《欢乐颂》,这是今年大火的一部剧。   剧中的人代表各自的阶层,而阶层又是那么难以逾越。   不是谁都可以那么幸运,生来就是曲筱绡,大都是普通的邱莹莹,甚至是有家庭拖累的樊胜美。   活成安迪却可以成为所有女性的目标,就像林源的妈妈那样。   如果是安迪应该没有多少家庭不接受吧,楚静曾想活成安迪那样,就能配得上林源,他的妈妈也许就会接受自己,因为他们才是一个阶层。   如今,却活的连邱莹莹也不如。   ☆、她们   终于熬到了八点,值班干部打开了两人的手铐。   腿已经麻到无法站立,想到明天又要锁一天,顾洁痛苦地直翻白眼,愈加将朱秀文视为仇敌。   趁着铺被子的时间,文琳拿出管教新安排的值班表:“报一下今晚值班的人:蒋美丽、叶广玉值第一班,赵蓉蓉、方云霞值第二班,江雪、陈若男值第三班,楚静、张丹颖值第四班,潘巧、朱秀文值第五班。”   从晚上八点半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每两个小时一个班,值班人员必须在过道来回走动,不可以停留,有人起身上厕所,就得跟厕,禁止洗漱区只有一人,都是为了防止自杀,互相伤害,突发疾病的意外情况。   楚静铺完被子,看了下值班表上自己的值班时间,是夜里两点半到四点半。来了这里每天失眠到凌晨一两点,兴许还未睡就得起床值班。   张丹颖跟她吐槽:“每天第四班最痛苦,还没睡熟就要起床值班,再睡两个小时就天亮了,基本睡不了多久,第一班最幸福了。”   这里的白天格外漫长,只有在梦里才能与家人相聚。躺在床上,身下厚厚的被子,捂的后背发热,刺眼的灯光更让人难以入睡。   想念妈妈,想念林源,想念自由,想念曾经的生活。努力让自己尽快睡着,想在梦中与他们相见。   愿黑夜变得漫长,如此,便可以在无尽的梦里和你相见。   “小静,晚上想吃什么?”周末的下午,楚静和林源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楚静调皮地抱住了林源的胳膊。   “什么,你想吃我?”林源起了一丝玩性。   不等楚静说什么,将她紧紧抱紧怀里,狠狠地吻住她,直到楚静呼吸不过来,将他推开,“我们去买菜。”   林源和楚静散步去菜市场,挑了一些楚静爱吃的菜。   “你的体力差了点,需要多补补。”林源邪邪一笑。   楚静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待明白过来,已是满脸通红。   林源一手拎着菜,一手牵着楚静向家走去,落日的余晖照在二人身上,恍然间让楚静有了老夫老妻的错觉。   突然路边停下一辆警车,两名警.察从车里下来,走到楚静面前,亮出警.官证,“楚静是吧,有关你涉嫌诈骗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说着给她戴上手铐,将她押进车里。   “我没有诈骗,我没有,你们放开我。林源救我,林源——”   “楚静,醒醒,值班了。”江雪轻轻拍了拍她。   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有些恍惚,江雪把值班帽交给她,就上板睡觉了。   楚静立刻穿上犯号服,戴上值班帽,看到脚上的黑布鞋踩到地面的那瞬间才清醒,这才是现实。   两点半的夜,死一般地寂静。   张丹颖睡眼朦胧,在监室狭窄的过道慢慢走动,楚静一边走一边看墙上贴的通缉犯的图像和各种监规。   隔段时间便听到打卡干部吹哨的声音,从每个监室窗口走过,巡视。   张丹颖走过来和楚静轻声聊天,驱走困意,打发漫长的两小时。   两人边轻声走着,边压低声音说话。   “明天就有肉圆儿吃了,每周二和周六都会有一个肉圆儿和一碗面条。”张丹颖说着用手比了大大的圆,仿佛从她眼中就能看到吃肉圆的场景,说到吃的,她的眼睛都亮了。   楚静看着这可爱的小姑娘,笑了笑:“你今年多大了。?”   “我啊,今年21。女儿四岁了。”   楚静惊讶的张了张嘴,张丹颖笑着将衣服掀起来给她看,那是剖腹产的刀疤,已经恢复了不少。   “我十八岁未婚生女。当时怀孕了,男朋友说要领证,我只说一张证不重要,我要看到你家的态度再决定结不结婚。生下来是个女儿,他妈妈不喜欢,每天就只是把菜买回来,然后出门打麻将。我月子期间还要给他们一家做饭。后来就带着女儿离开了,因为没领证,走的也干脆。”   楚静也是佩服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果断。   “你妈妈没有照顾你月子吗?”   “我是孤儿院长大的,无父无母。”   “那个……对不起,不该问的。”楚静感到很抱歉。   “没关系啦。”张丹颖笑嘻嘻地说:“没怎么上过学,也没有技艺,最后只能贩毒了,也和朋友合开过赌场,钱是赚了不少,花的也快。不过不安心,过的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后来有了女儿,自己就不吸毒了,只是贩毒,要养孩子的。”   “你进来了,你孩子怎么办?”   “暂时托给我朋友了,我有些钱也在她那里。以后我是要上山的,小小年纪就让孩子没爸没妈在身边。”张丹颖愧疚地说。   “虽然钱是还有些,但是没让朋友给我打钱,来这里不是享受的,让自己受点罪也好。”   楚静听了有些心疼,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起生活的重担,生活的应该不容易吧。   “以后她们都是要上山的。”张丹颖指了指文琳她们。   “她们都是什么事进来的?”楚静有些好奇。   “文琳也是贩毒,以前贩毒判了十年,出来没多久就又被抓了。她很快就要上山了。赵蓉蓉是诈骗,陈若男是抢劫,这两人从来就不对盘。”   “那个叫王凤英,自家商品贴了别人家商标,其实她只要赔五十万就可以了,但是她拒不赔偿,后来被关了进来了。听说她家很有钱,W市商人。她律师已经帮她搞定,很快就能出去了。”   楚静朝她看去,短发烫成了微卷,是个很富态的阿姨,明明能免除牢狱之灾却要进来受罪,令人费解。   “方云霞旁边那个叫于明月,诈骗公司员工,她们是老乡。”张丹颖挨个给她介绍。   楚静远远地看了一眼,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那个肖金娥开厂,环境污染进来的。不过是临时羁押,大概几天后就要被押回她老家了。”   “还有那个叫邵美琴,涉嫌食品有毒有害,和老公,员工大老远从S省被抓过来的。”   ……   一番了解下来,楚静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基本情况,来自天南地北,不同的年纪,不同的案件,汇聚在这里,是缘分还是不幸。   两人边走动边聊,时间倒也过的快,到了四点三十,叫醒潘巧和朱秀文换班。   深夜里不停地走了两个小时,有些困乏,张丹颖一占床便呼呼大睡。   楚静躺在铺上,却没了睡意,盯着时钟的针一分一秒的转。   清晨六点这里的世界还是一片寂静。   今天已经是进来的第五天,明信片寄出去也有些日子了,为什么林源那边还没有消息,是不是还没有收到,还是,他已经放下了自己。   ☆、律师会见   当早晨令人痛苦的歌声又响起,这里的世界才渐渐苏醒。   所有人迅速起身,排队刷牙洗脸,新的一天就这样拉开序幕。   四人在床上叠被子,楚静有些没精神,和赵蓉蓉抬起重重的被子往床角走,手一无力,叠好的几床被子掉了下来。   文琳见了,凶狠的眼神甩过来,楚静赶紧把被子抬起来,赵蓉蓉悄悄说:“做事机灵点,不然又要挨骂了。”   每当文琳的大怒时,所有人皆敛声屏气。   “说过了,上厕所的纸、姨妈巾不准扔纸篓里,捡起来扔便池里冲了。”   顾洁又忘了,上完厕所随手将卫生纸扔进了纸篓,“那纸篓是用来干嘛的?”   “用来装bi的。”文琳随口说道。   “昨天洗碗的两个人今天给我继续洗,楚静继续擦板擦地,和江雪。今天还做不好,明天继续。”   这里的一日三餐都极其简单,而她们却能将贫瘠的三餐吃的津津有味,把买的饼干泡在粥里做调味品,也能吃的很美味。   硬到咬不动的萝卜干也成了人人争抢的佳肴,然而资源稀缺,每人只能分到两三小块。   “你们都给我省着点吃,一天就这么点萝卜干,早上全吃了,中午晚上就没了。”   ……   “江雪,你动作慢成这样,擦到现在连一格厕所都没有擦完,是不是要让所做人等你们。慢吞吞的,大家都不要读书了,就坐着看你们擦好了。动作慢是吧,明天就继续擦,就不信你们学不快。”文琳又是一番大吼,监室静到能听到呼吸声,连风扇也转动地小心翼翼。   懦弱如江雪,软弱如楚静,不敢辩驳,不敢反抗,只能默默任骂。   做完卫生,两人立刻坐回位置上读书,朱秀文,顾洁继续一天被锁在铁环上的生活。   生活继续一成不变,如同按时上下课。   坐在板上,在哀伤的音乐中冥思,或是思念家人,或是想象美好的生活,或是自我反省。   外面再次传来提押干部的声音:“楚静,律师会见。”   原本闭目冥想的楚静,听了心中一惊,林源,是你收到信件来了吗?   快速穿上鞋走到门口,铁门被打开,站在黄线内的楚静自动伸出双手,被戴上手铐。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室外,外面的雨下得疯狂,淋在身上有些凉。   林源,你终于来了,心中又惊又喜。   想快点见到他,却又害怕他看到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   低头看了看这身打扮,不敢再往前走。   “磨磨蹭蹭的,走快一点!”提押干部在前面催促道。   房间门被打开,楚静低着头走进去,坐到凳子上,抬头看到的却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你好,我是智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姓陈。”   楚静听到名字,正是林源家的律师事务所,为什么他没有来,而是其他律师,是不是,他对自己太失望了。   “是你妈妈,周珍女士委托我来的。”   心直直坠下,这一刻希望破灭。   原来是妈妈,楚静眼圈红了,“我妈……她还好吗?让她担心了。”   “我让她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陈律师想起那天,楚静的妈妈声泪俱下,拜托他救救自己的女儿。   “我真的是不知情的,我更没有去诈骗。”楚静向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无论真相如何,身为律师,他能做的就是保护委托人,为委托人的利益而竭尽全力。   “目前来看证据和口供对你很不利。”陈律师认为楚静在最后的笔录中已经把自己的完全不知情,变成了知情,并且有了主动参与。警方也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想做无罪辩护怕是难了,但是他会寻找其他突破口。   “如果坐实了我诈骗的罪名,会怎么判?”楚静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终究还是要知道最坏的结果。   “你的金额有二十万,根据量刑标准,处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但是从犯可以减少20%到50%的刑期,具体结果要看法院最后的综合考虑。”   如果只是个普通服务生,可能会不予起诉,可是楚静实实在在参与其中,金额巨大,目前没有人能证明她的清白,除非庄丽归案,证明是她欺骗利用了楚静,而楚静并不知情,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楚静绝望地低下头,心底比屋外的大雨还要凉。   ……   “有什么需要我向你妈妈转达的吗?”最后陈律师问道。   “替我告诉她,我在这里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木然地被提押民、警带出审讯室,雨下得愈加疯狂,打在身上,冷的没有了知觉。   ☆、晴天霹雳   楚静突然一连几天没回家,不但电话没有打回来,打过去也是没人接,楚妈妈担心的夜不能寐。   如果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她也会打电话回来,如今音信全无,正想着报警,却收到楚静被拘留的通知。   楚妈妈一阵晕眩,几乎晕倒,这不可能,女儿那么乖巧懂事,向来让人省心的孩子,怎么会做违法犯罪的事被抓。   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可怜女人,遇到这样的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带着这张通知书去找楚静的爸爸。   横跨整个S市,楚妈妈才找到店的位置。   店内宽敞明亮,装修高档,小心翼翼到一个店员面前,“你好,你们老板在吗?”   店员用招牌式的微笑,礼貌地回道:“我们老板出去了,但是老板娘在,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楚妈妈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此时,一个打扮时髦的少妇从店内走出来,看到来人,皱了皱眉头,神情满是厌恶,“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世华,是关于小静她……”   “世华养了你女儿这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了,现在你女儿已经毕业,还来找他干什么!”少妇不等她说完,不耐烦地打断,不顾店内异样的眼光,用尖锐的嗓音说道。   “我还要去接儿子放学,没时间跟你啰嗦,以后你们别再来找世华了!”然后交代了店员几声,踩着高跟鞋,拎上名牌包出门。   看着她开车绝尘而去,楚妈妈眼中满是哀伤无助,焦急担忧女儿,没有楚世华的号码,没法联系他。   无奈的走出店门,楚妈妈来到办案单位询问,办案民、警告诉她,可以去看守所给楚静送些衣服和钱,但是见不到她,只能委托律师。   楚妈妈打听到S市最好的律师事务所,第二天大早就来到门口等待。   走进一楼大厅,看着恢宏气派,是个规模很大的律师事务所,楚妈妈心里又多了一些信念,找最好的律师就能帮女儿了。   走到前台处,“你好,我想找你们这里最好的律师。”前台的姑娘友好地微笑道:“您有预约吗?”   “没有。”楚妈妈不懂这些,局促地握紧自己的手。   “那您先填一份资料,再根据您的案件,给您安排律师。”前台站起身,服务热情的递过一张表格。   “林律师好。”前台看到走过的林源,热情问候道。   林源点了下头,径直走向大门。   “刚刚走过去的是我们律所仅次于大林律师的小林律师。”前台姑娘含情脉脉凝视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都是倾慕。   楚妈妈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走出大门。   “不过,您这是刑事案件,我会帮您安排专门的刑辩律师。”前台看了下楚妈妈填的资料,然后在电脑中查阅了一会儿,“今天陈律师在,下午可以约见,先了解情况。”   楚妈妈只想尽快找到律师救女儿,预约了下午见陈律师。   ☆、例行检查   回到监室,正好赶上开饭时间。   楚静被淋地有些狼狈,雨水顺着发丝滴进碗里,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今天中午有大肉圆,大家期盼已久的大餐,所有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满满一饭盒肉圆。   文琳挨个分发,一人一个。   看着她们狼吞虎咽扒着饭,却小心翼翼一点点慢慢吃那颗肉圆,楚静却没有胃口,她们明明可以选择在外面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最后到这里来受罪,而自己却已经身不由己。   一旁的江雪悄悄问道:“律师有没有说你大概多久?”   “三年以上。”楚静已经认命,她心中已然明白,刑罚是免不了的。   “我的金额是你的三倍,我老公更不用说了。”江雪双眼已经没有了光。   “判了刑,你的档案就会添上辉煌的一笔,你大学生,以后找工作怎么办?”陈若男凑过来说。   楚静没有说话,是啊,这是要留案底的,清清白白的一生中,永远也抹不掉的污点。以后怎么办呢,整个世界都灰暗了,未来,还会有未来吗?   林源没有来,他知道吗?自己和他更是云泥之别了,没有告诉陈律师自己和林源的关系,不想林源被人笑话。   吃饭时,满床铺的汤汁、饭粒,楚静擦板时微微走神。   “江雪,看看你擦的地方,这叫擦干净了?那么大的饭粒看不见啊!”文琳的一声怒吼将楚静的思绪拉回。   “你们两个明天给我继续擦,明天再擦不干净,后天继续。”   监室里又响起文琳的大声责骂声。   楚静胸口突然觉得很闷,头很疼,这样的日子仿佛看不到尽头。   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擦板擦地,一天七八遍,很容易就有那么一个地方让文琳不满意。   “她们好辛苦喔。”有人偷偷说道。   楚静已经有些无力,抬起厚重的被子,有点站不稳,衣服已经被淋的湿透,贴在身上。   “铺完被子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会着凉的。”方云霞见状,好心提醒道。   楚静点了点头,走到柜子边,已经没有干净衣服可换,连日大雨,湿衣服依旧在盆里,无处晾晒,刚进来没有换洗衣服,这几天都是借的公衣。   只能穿着湿透的衣服,躺在被子上,身下散发着霉味的被子被染湿了大片。   ……   正当众人聊得起劲,几个干部走了进来,让所有人背对墙站成一排。   走到柜子前挨个查看,然后走到她们面前:“把衣服都脱了。”   一番检查,赤、身、luo、ti、让人查看,只觉难堪。   “转过身去。”再检查背后,“好了,穿衣服吧。”   干部们会不定期来检查,查看有没有违禁品,身体上有没有被殴打受虐的伤痕。   文琳坐在小凳子上,向众人讲述自己第一次入狱的情景。   “在监狱洗澡,都是身上在冲着澡,脚下在盆里踩衣服。第一次坐牢时,不知道洗澡限时,还在慢慢洗头,结果一声令下关水,顶着一头泡沫出来,最后都结成了饼。”   “在里面挣的分时可以抵刑期的,每天踩缝纫机踩得跟风火轮似的,才挣0.3分。但是每天那些干部来检查卫生,床上发现一根头发丝,“啪”0.1分没了,都是带着白手套,随便一摸,有一点灰尘,“啪”又0.1分没了。她们恨不得拿着放大镜找问题,很变态的。”   文琳一边笑呵呵地描述当时的场景,一边模仿她们的动作,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坐过牢而觉得人生灰暗,每一天都过的很开心,不凶的时候,甚至有时还会像个孩子一般。   “第一次判了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当时冯干部还以为我会哭,可我不但没哭,还很开心的告诉她我只判了十年。原本以为十五年的。”   “出来还没一年呢,又被抓了。当时被按在地上,枪都抵到后脑勺上了,才不敢反抗。一只手被铐在警车上,前面的缉毒警,一手拿着冲锋枪,一手牵着警犬,别说还挺帅的。这次大概会是七八年。”文琳说的云淡风轻,由于长期吸毒,后面的牙已经缺失了几颗。   “我家住在S市最贵的地段,我爸妈退休工资每个月都有两万多了。他们说我不务正业,可是我也不是没有挣到钱。虽然每次都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每次都会再犯,现在进来了,他们认为反而省心,顶多就是每个月给我账上打点钱就是了。”又和大家聊起家庭情况。   楚静不解,以文琳的家庭条件和生活环境,贩毒并非无奈之举,然而却选择毁去自己的一生。虽然她在这里不缺吃穿,不用辛苦干活值班,看似过的轻松滋润,可是被限制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小空间里,并没有自由,何况父母看着孩子犯罪坐牢会多痛心。   文琳永远是账上钱最多的,除了父母,男朋友也会常来给她充钱。“他敢不来,我可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揽下来了。”聊起她男朋友们,其中一个被判死刑,一个无期,从她脸上看不出表情。   文琳说了很多监狱的情况,也让初次即将进去的人心里有个底,楚静心里不住地颤抖。   ☆、思君不见君   外面的大雨依旧下得疯狂,楚静侧过头,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能通过后门下面的空隙,看到放风场上的积水被落下的大雨,溅起朵朵水花。   自从遇到林源后,便再也没有淋过雨,可是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看着地面的水花,任思绪飘远。   出门时还是烈日当空,走出家教中心,已是倾盆大雨。   楚静站在大厦门口,看着来往的车辆,匆匆的行人,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重重地落到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这么大的雨没有带伞,公交站台离得有些远,只能等雨小一些再走,等了很久,似乎没有变小的意思。   一阵风吹过,有些凉意,天色已渐渐暗下来。   正欲冲进暴雨中,听到一声鸣笛,一辆看着价值不菲的车停到眼前,车窗玻璃降下,是林源。   从车上下来,撑伞走到她面前,“上车吧,顺路。”   温润如玉的笑容,如暖阳般照进了她心底。   行驶在大雨中,任窗外狂风暴雨,此刻,车内小小的空间让她倍感安心。   曾经,他总能在自己无助时及时出现。   所有的喜怒哀乐,他都会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为何如今,ri ri思君不见君。   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思绪被拉回。   一个年轻姑娘双眼红肿的端着盆被送进来,头发被剪的参差不齐。   文琳起身接过她的盆,给她安排好位置,将他的物品归置好。   “怎么进来的呀,看这小孩儿哭的。”文琳管每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都叫小孩儿。   “诈骗。”女孩子小声回答,她叫唐心,今年21。   “我只是公司行政,根本不知道公司在诈骗,可他们不相信。”哭的更委屈了,柔柔弱弱,我见犹怜。   “哪个进来的不是叫屈叫怨,这里可没男人,在这里哭只会惹人烦。”看到哭哭啼啼的女生,钱家瑞总是一脸鄙夷和不屑,在她看来这是娇弱给男人看的,专门用来勾搭男人的。   钱家瑞一直都是凶着张脸,除了和文琳交好,从来不与他人说笑,唐心见了,不敢再哭泣。   楚静倒是对她诈骗的案子感兴趣:“你们是什么诈骗?”   “业务员在网上包装成白富美陪客户聊天,和他们暧昧、网恋,然后卖公司产品,不过大部分都是男业务员假扮的。我以为是在销售,可是民、警说他们是用低价的假冒伪劣产品几十倍,上百倍的卖高价,只是打着销售的幌子骗客户钱。”唐心说得很委屈。   “那你们的模式跟我们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是投资理财,也是在网上用白富美的身份拉人做理财,最后全部亏空。”江雪有些愧疚地说。   “现在这诈骗可真是五花八门的,你们骗人钱就算了,还骗了人感情,还是男的假扮的,也是够缺德的。楚静,你们那酒吧也是这样骗人的吧,一群大老爷们儿装美女跟客户聊天谈恋爱。”文琳一手托腮,悠悠地说。   楚静低下头去,自己已成为人人憎恨的骗子。   “如果那些男人不是见色起意,有非分之想,就不会被骗了,进来的都是因为贪,那些受骗的又何尝不是。”叶广玉感叹了一句。   “谁让男人都爱美女,换成你我去,哪有人会上当,他们被骗也是活该!”钱家瑞不屑地补了一句。   “她们两个怎么了?”看到一只手被铐在铁环上,蹲着的朱秀文和顾洁,唐心悄悄地问楚静。   “两人打架,你们新来的也引以为戒。蹲了几天什么感觉,说给大家听听。”文琳问二人。   朱秀文依旧不开口,顾洁像泄了气的皮球:“以后就算别人打死我,我也不还手了,腿脚快废了,没有自由中的没有自由。”也亏的喝水少,不用上厕所,不然没人给开锁。   “再过两天估计就解禁了。”   还要再蹲两天,顾洁听了几乎晕厥。   “啊,蜘蛛,有蜘蛛。”唐心吓得跳起来,有两只小蜘蛛爬到她身上。   “赶紧给我坐好,你们不知道这里面有监控的。蜘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这里,蜘蛛、蜈蚣是常见的。”文琳不以为意。   “有蜘蛛是好事,早报喜,晚报财,不早不晚要来人。”赵蓉蓉倒是挺开心得说道,“一来来俩,这是要来两个人了。”   下午,管教拿进来几包衣服,大家的眼神里充满期待,期盼是自己的家人来看自己了,那是冰冷的牢房,唯一的一抹暖意。   “楚静,方云霞,于明月的衣服。”冯干部拆开挨件仔细检查了一遍。   听到没有自己的,很多人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哎呀,我爸爸妈妈都两个星期没来看我了,我要写张明信片回去,让他们快来看我。”文琳一边说一边拿出明信片来填写。   而有的人,却永远不会有家人来探望。   ☆、生病   在监室里无所事事,时间可以过的很慢,也可以过的很快,下午四点半,又是一天晚饭时,意味着一天接近尾声。   每到晚饭时,监室外侧的实门都会被关上,直到吃完饭,才可以打开,楚静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晚饭后,众人照例站成一排,楚静爬在铺上擦板,江雪去洗漱区洗完毛巾,勤快的顺便将手伸出铁栅门,把最外面的实门推开,监室瞬间亮堂了不少。   谁知冯干部立刻走到门口大骂,一改往日温和的形象,“你们阿要脸了,所有监室就你们这么这么热要开门吗?餐车还没过去,我为什么不给你们开门,就是防止你们看到个男人就盯着看,忘了形!”   “江雪,谁让你开的门!不该你管的事,要你多事!”文琳怒不可遏,接过冯干部的话来,厉声喝斥。   江雪被吓得两眼泪汪汪,不敢吱声,自己只是好心的推开了外侧的门。   众人也被突如其来的怒骂声惊得不敢出声。   冯干部看到文琳在训斥,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然后文琳的声音缓和下来:“我就听到餐车没过去,特意没开门。知道你是好意开门通风,以后不该你们勤快的事不要瞎勤快。我要是不把话接过来骂,她更难听的话都骂的出来。什么没皮没脸啦,想男人想疯了之类的……”   原来这里的女子被如此看低,每天都是男犯人推餐车过来打饭,饭前,外侧的实门就被关严实了,以阻挡视线,防止监室里的人死盯着男犯看,和他们有眼神交流。   唐心小声问楚静,“这里这么惨无人道啊。”   楚静不忍心告诉她,关在这里的人,是没有尊严的。   洗完澡,大家坐在铺上看电视,聊天,吃零食,享受这一天中最欢乐的时光。   王凤英将自己所有的零食都拿出来分给大家,听说她明天就可以走出而看大门了,众人惊羡不已。   “她家里可有钱了,她律师都帮她搞定了。”   “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唐心羡慕地说。   “听说在隔壁市,普通员工都会放了,只抓老板和主要负责人,S市特别严,在别的市没出过事的,到这里都出事了。”   “我们传销的员工抓了一百多个,最后一大半都被思想教育,劝退回家了。而且我肯定我们被关进来员工里,有些在一个月后也会被放了。所以只要你们没有参与诈骗,应该会没事的。”方云霞的话让唐心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我看到之前上了中央新闻的一起特大诈骗案,听说里面的财务责任仅此于老板,人家也只是发发工资,又没诈骗。还有那个公司的行政,头上被算了50万金额,她只拿死工资,也没有提成,就是整理客户资料给员工,回访客户而已,也太冤了。”同为诈骗公司员工的于明月的话,让唐心又害怕了起来。   “那个新闻我也看了,一个老板判了二十年,另一个老板很配合,只判的缓刑,这个差距实在太大了。至于财务,她管理了赃款,大量资金从她手里过,而且帮着公司逃税,能没责任么,况且这些财物高层一般都是老板亲信,明知是犯罪还助纣为虐。”方云霞解释说,“那个公司行政她接触了客户,而且外人怎么知道她有没有参与。有没有提成属于内部分赃问题,不能作为有没有参与诈骗的判断依据,而且也要看员工在诈骗中起到的作用。”   “我只是个后勤打杂的。”唐心委屈地说。   “她们酒吧连服务生都被关了呢。”   “都不知道把你们这些单纯的小姑娘抓进来干什么。”赵蓉蓉感慨地说,“你们真是太单纯了。”   “你们终究还是太年轻简单了些,以后找工作得注意了,也只能当是吸取个教训,只是这个代价有点大了。”一位年长的阿姨好心说道。   ……   “你们往那边挪点,这里要空个位置出来,我这边晚上要来人的。”每天晚上睡觉前,文琳都会重复这句话,虽然不是每天都会有人进来。   许是昨晚没睡的好,八点半早早躺下,困意袭来,闷热的监室却觉身体发冷,裹紧被子沉沉睡去。   今天值的第二班,到了十点半,被喊醒值班,头又沉又疼。   一起值班的陈若男说:“你的脸好红啊。”   楚静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和额头,大概是发烧了。   走了一小时,头越来越沉,四肢越来越无力,强撑着随时会晕倒的身体,熬过剩下的时间。   看到大家都睡熟了,陈若男悄悄凑过来,“我跟你说哦,千万不要跟赵蓉蓉走太近,她家人没有给她打钱,她就到处骗吃骗喝,成天吃别人的,坐了五年牢出来的,三十多岁了还没男朋友,骗人钱被抓进来的,看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正说着,听到监室的门被打开,外面的值班干部叮嘱了一句:“拿套衣服给她换上,把裙子脱了扔出来。”   重重地锁上门离开,震耳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   楚静和陈若男走过去将她接了进来,看的出原本是一头漂亮的长卷发,被剪的参差不齐,化着精致的妆容,修长的指甲做的很精美,是个网红长相的大美女。   “现在有水洗澡吗?在派出所一晚没洗难受死了。”美女问道。   楚静示意她小声点,十二点了,大家都在睡觉,“现在没有热水可以洗。”从柜子里的公衣中拿出一套睡衣给她换上。   美女紧紧抓住自己换下来的裙子:“不要扔,这是香奈儿的,很贵的。”   陈若男不搭理她,从她手里拽过裙子,扔到走廊,第二天会被当垃圾收走,美女既气氛不舍又无奈。   楚静只得安抚她:“裙子在这里是不能穿的,先睡吧。”将她安排在最末端的位置,只剩下一点点地方可以睡,美女一脸不情愿的捂着鼻子躺下。   到了换班时间,叫醒下一班人,楚静立刻躺到铺上,头疼欲裂。   ☆、嘈杂的环境   “小静——”林源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看了下时间,才四点多,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林源坐在床上出了一会儿神,思绪混乱,不知最近怎么了,总做些奇怪的梦。   起身去客厅喝水,坐在沙发上没了睡意,空荡荡的屋子徒留他一人,房子里满满都是两人的回忆。   最近,每天都能梦见她,手机屏幕上是楚静坐在旋转木马上上开心的笑容,林源看的出神,想打个电话过去问她好不好,这个时间她还在睡,又放下手机。   林源给楚静打过很多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再打过去,已经关机。难道她就真的这么绝情,要一走了之,这个狠心的女人!   这些日子每天工作到很晚,用大量的工作逼迫自己不去想楚静,可是她早已和自己的心融为一体。   林妈妈每天让沈安琪给他送宵夜,美其名曰担心他的身体,却让他更加心烦,于是经常以出差为由避开。   林源想在楚静出国前见她一面,可她却如此决绝。   坐在沙发上毫无睡意,等到六点起身收拾行李,前往机场。   坐上飞往G市的飞机,关机前给楚静发了条短信:我去G市出差,一周后回来能不能见一面,想你。   ……   清晨,起床歌声将人从梦中拉进现实,大家纷纷睡眼朦胧地迅速坐起穿衣,只有新来的美女翻了个身继续睡。   “那个新来的还不起床,躺着当大爷吗!”站在柜子边拿水的文琳见依然躺着不动的新成员,怒从中来。   站在板上叠被子的楚静轻轻将她摇醒。   “哎呀,干什么呀,吵我睡觉。”美女翻了个身继续睡。   “该起床了。”楚静小声说道。   美女慢慢睁开眼,看到文琳正怒视她,才懒洋洋的坐起身,看到众人已经穿好站成一排,方慢慢悠悠站到队伍中。   大家纷纷看向这个化了大浓妆的美女,小巧的脸型配上精致的五官,身材高挑,纤瘦却凹凸有致,纵使身穿一套普通的睡衣,也掩盖不住其尤物的气质。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美女不以为意的撩了下自己的头发。   方云霞开玩笑地对楚静说:“有人要跟你争211监室第一美女的头衔了哦。”   楚静只是笑笑,体温比昨天高了不少,人更加无力,忘记多久没有生过病了,偶尔生病也有妈妈或是林源的细心照顾。   人在生病时总是容易脆弱,而在这里尤感无助,抬起重重的被子,显得吃力。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方云霞看她脸色有点不对。   “可能昨天受了点凉,没事的。”   排队洗漱时,新来的美女排在最后一个,睡眼惺忪,慢悠悠地刷牙。   “刷牙洗脸只有一分钟,没刷完的,脸也不要洗了,出来!”文琳看了一眼时钟上的时间,催促道。   美女一脸惊讶,只得用手抹去嘴边的泡沫,站回队伍里,心里骂道,“这么苛刻,在家刷牙都至少两分钟,这里加上洗脸才一分钟,要不要这么变态。”   安安静静等待传饭。   突然 , “啪”的一声。   接过江雪传过来的粥,楚静手一无力,饭盒掉了下来,一饭盒的粥翻在了板上。   “端饭都端不好,干什么吃的!”文琳大声怒骂,闹哄哄的监室顿时静了下来。   “落地开花,富贵又荣华,这是好兆头。”叶广玉赶忙打圆场,将板上的粥收拾好。   大家安安静静低下头吃饭,一时没人敢发出声音。   楚静端着饭盒,泪往外涌,连呼吸都深感困难。   新来的美女站在队伍中,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这里的言行规矩,不可思议。   今天,文琳安排陈若男和赵蓉蓉洗碗:“你们啊,越是不合的人,我越是安排你们一起干活,值班。”   赵蓉蓉拿过陈若男洗过的塑料饭盒清洗,“这里面的油没洗干净。”递过去给她,让她重洗。   陈若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赵蓉蓉并不看她,自顾自地在水龙头下冲洗饭盒:“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抢劫,至少三年,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的是你受。”   “谁抢劫了,你嘴巴放干净点!”陈若男怒道。   “没抢劫,你怎么进来的。”   后面,赵蓉蓉又多次将未洗干净的饭盒退给她,让她重洗。   陈若男突然将手中的饭盒怒摔在池子里,大骂:“赵蓉蓉,你是不是成心的?”   众人纷纷看向发生争执的二人,原本安静的监室再次响起文琳怒吼的声音:“陈若男,你要造反吗!”   “她老挑毛病,故意说我没洗干净。”陈若男辩解,她可不要白白被骂。   “她确实没洗干净,内角都是油。”赵蓉蓉也不示弱。   “既然洗不干净,那你们明天继续洗!”文琳说完不再看她们。   “害人害己。”陈若男狠狠瞪向赵蓉蓉。   监室充斥着争吵,漫骂的声音,楚静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清任何话语。   擦完地,站起身时一阵眩晕,楚静猛地摔倒在方云霞身边,方云霞赶紧扶起她,发现她身上很烫。   对文琳说:“她好像发烧了。”   文琳看楚静的脸色已经变得很苍白,“你坐那儿吧,剩下的让江雪做完。   “发个烧而已,要不要这么娇气,像被八十个日本兵强了一样。这儿可没男人,柔弱给谁看呢,这里可没人会怜惜。”钱家瑞冷嘲热讽道。   楚静并不理会,头沉无力的只想躺下,却只能挺直腰身端正坐好,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新来的,自我介绍下吧,什么事进来的。”文琳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眼前这位大浓妆美女,虽有一点脱妆,但在清一色素面朝天,蓬头垢面的众人里,尤其打眼。   “我叫艾娜,今年28,S市人,恶意透支信用卡,涉嫌信用卡诈骗。刚做完头发出来就被抓了。”艾娜摸了摸被剪的头发,发型是女人的半张脸,如同被毁容了般悲愤。   当她得知因为蹲在地上的两个人打架,导致整个监室受罚,一周不能洗澡时,犹如晴天霹雳,在家每天早晚都要洗澡的。这里真是太变态了,一天也没法呆下去,可是自己的父母见死不救,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抓进来,心里愈加怨恨他们。   ☆、只要有你   外面的读书声已响起,“来,读书了,看守所在押人员权利义务告知书,预备——起。”文琳起头。   楚静强打起精神,头疼无力的说不出话,熬过一分一秒,只等医生来巡诊。   听到推车的声音,文琳小跑至门口:“陈医生,给我们一些退烧药,还要些脚气膏。”又转过头问大家:“还有没有人不舒服了?”   “没有。”   “楚静,过来把药吃了。”   从板上下来,将药服下,头越来越沉。   ……   连日高烧不退,头重脚轻,吃完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听到手机响起。   “喂——”朦朦胧胧,楚静声音很无力,没有看是谁打来的。   “在睡觉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电话的那头有些歉意。   温润如玉的声音,看了看手机,是林源。   楚静顿时清醒了不少,“没有打扰,学长有什么事吗?”小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回来的路上没有看到你,担心你有什么事的。”林源似是松了一口气。   听到他说担心自己,楚静心里既惊又暖,“今天请了假没有去家教中心。”没忍住,咳了几声。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林源听到她声音中透出病弱,担心的问。   “只是有些发烧。”头疼欲裂,楚静弱声回答。   “有没有去医院,烧的厉害吗?我送你去医院,来你宿舍楼下接你。”林源的话语里满是关切。   楚静心里一暖,“吃过药,睡了一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去医院。”林源依旧有些不放心。   “嗯,真的没事了。”楚静不想再麻烦他。   原本头疼无力,林源的电话就像一剂良药,似乎真的好了不少。   挂了电话,楚静心如小鹿乱撞,他会真的关心自己,可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生,还是不要有非分之想,摸了摸发烫的脸,分不清是因为害羞,还是发烧。   第二天早晨,林源在家做了些清淡的早餐送到楚静宿舍楼下,只担心外面的食物不卫生。看了看时间,楚静也该起床准备上课了。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出来,拨了电话过去问她有没有好点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林源不禁担心起来。   “楚静,你手机一直在响,怎么不接听?”坐在桌前啃面包的舍友提醒道。   没有动静,转头看到楚静依然在睡,平时这时候早就起床了。   舍友过去推了推她,“楚静,该起床啦。”发现她身体很烫,又摸了摸她额头,“呀,怎么这么烫?”   着急地赶忙想喊醒她,“楚静,楚静,醒醒啊。”依旧没有反应,同寝室的四个女生,其他两个不同专业,她们上午没有课,一早就出去了,现在宿舍只剩二人,一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楚静的手机再次响起,舍友拿起她的电话求救:“喂,你好,我是楚静的舍友,她现在高烧昏迷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就在你们楼下,马上过来。”林源心急如焚,向宿管阿姨说明情况,在她的陪同下来到楚静宿舍。   林源喊她,没有应,体温高的吓人。   “赶紧送医院,你们帮扶起她。”林源背着楚静下楼,急急向车走去,驶向医院。   病床上的楚静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坐在床边的林源正双手捂着自己输液的手,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楚静一时脸红,慢慢缩回手。   “你醒了。”林源伸手碰了碰她额头,还有点烫。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楚静有些茫然。   “因为高烧不退,一直陷入昏迷,就把你送来医院了,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静摇了摇头,“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了,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了,饿了吧,先喝点粥,我已经帮你很学校请过假了。”林源将她扶起。   “耽误你上班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上班吧。”楚静有些不好意思,又麻烦他了。   “今天不忙,不去没关系。”林源一边说,一边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不烫了。”   “不……不用喂,我自己来吧。”看到林源看自己的温柔眼神,只觉有些尴尬,忙伸过手去拿勺子,高烧退了,全身酸痛无力。   “你还病着,还是我来喂你。”林源一小勺一小勺,小心地喂到她嘴里。   楚静一边小口喝着,心中既暖又不安,这样的感觉太美好,美好的不真实,不要对我太好,我会当真。   ……   ☆、新成员   外面手铐碰撞的声音将人拉回现实,提押干部站在门口:“肖金娥,走了。”   “临时羁押的终于走了,这个大嗓门,听了都吵。”钱家瑞一脸嫌弃。   多日不见天日的关押,已让人压抑不已,纵使是被押解回去的路上,也能看几天外面的世界,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那也是令人羡慕的。   “大雨一连下了这么多天,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天天不能放风透气都快憋死了。”有人忍不住抱怨,每天被限制在这狭小的空间,固定的位置上静坐,就像全身都被捆绑,动弹不得。   “这天气也是怪,这么大的雨一连下了这么多天,一点没有要停的意思。”   屋外的倾盆大雨,打在房檐上,落在树木上,落在在放风场的地面溅起水花,像是滴在心头,冰冷透心。   看不见天空,看不见阳光,只能透过门窗外那一小块颜色由白变黑,由黑变白。   监室的人陆续收到家人、朋友寄来的信件,可是一直没有林源的只字片语,此刻,楚静只觉得胸闷头晕,心如刀绞,原来,从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们不再是我们,只是你和我。   南柯一梦终须醒,梦醒,我们缘尽。   “所有人下板。”文琳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下板,穿好鞋,自觉沿线整齐站成一排。   做卫生的人,快速接好水,麻利地开始擦板,等待午饭的到来。   一成不变,周而复始的监室生活,这才是现实,楚静极力控制将要晕倒的身体,以后再也没有林源来护自己。   早已饥肠辘辘的众人总算等到了开饭,刚端起饭就听到门口传来提押干部的声音:“王凤英,拿手表。”   “哇,回家了,回家了。”听到其他人羡慕的说。   回家,多么遥远的词,拿手表,多么动听的词。   文琳走到柜子边,把代表王凤英账上有钱的塑料手表拿给她。   王凤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出监室。   大家纷纷转头,看着监室的铁门被打开,又被锁上,王凤英的身影消失在铁门后,无不羡慕。   在这里,等待的是判刑,等待的是未知的结果,没有人知道几时能见天日,忐忑中的等待,度日如年,如同遥遥无期。   “我信用卡欠了十多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艾娜绝望的叹了口气。   “你这金额都得五年起步了。”蹲在旁边的顾洁一般吃饭,一边说道:“我都咨询过我律师了,我的金额十年起步。”嘿嘿一笑,说的漫不经心。   艾娜蔑视的翻了她一个白眼,食之无味,为了变美而进了牢房,难道要真要在里面葬送自己短暂的青春。   “吃足牢饭,吃足牢饭,就是要把牢饭吃足,没吃够的话,以后还要进来吃。她饭都端起来了,一口没来得及吃,就放下出去了,这样不好的。”文琳看了一眼旁边没开动的饭说道。   “我以前也听说过这里面有不少讲究,人家说离开牢房时,千万不要回头看。去年和我表姐去看守所看他老公,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结果现在就进来了。”顾洁说的很邪乎。   楚静就着汤吃了几口饭,痴痴的望着门外,被禁锢的灵魂,已无力挣扎。   吃过饭,躺在铺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醒来,浑身已被汗水浸透,摸了摸体温,已经降下来了。   “每次吃完饭像洗了桑拿,大夏天的几天不洗澡,身上都臭了。”艾娜闻了闻自己身上,又嗅了嗅监室里难闻的气味,“挨近厕所睡,我都快吐了,能不能给我换个位置。”   “你想换哪儿去?”艾娜的挑剔让文琳一脸不悦:“这里是牢房,不是你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来了这里还敢这么多要求。”钱家瑞冷笑了声。   艾娜不屑的白了钱家瑞一眼。   正当大家嘻嘻哈哈,谈天说地时,监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又一位年轻姑娘被送进来。   “哎呀,咱家又来人了。”文琳欢喜地走过去把她接进来。   每当监室来新人,她都很开心,好像自己的队伍又壮大了。   “又是一个哭着进来的,最近是怎么了,都是哭着进来的年轻小姑娘。”文琳笑道。   只见新来的小姑娘端着盆,双眼红肿,依然在抽泣,圆圆的脸蛋,白白嫩嫩,留着齐刘海的学生头,显得娇小可爱,看年纪也不大。   文琳安放好她的物品后,让她坐在了艾娜旁边。   “看这小孩儿哭的,怎么进来的呀,自我介绍吧。”文琳惯例询问。   新来人员的案情也是整个监室的头等八卦大事,在这里没有八卦新闻,只有用这个来调剂枯燥乏味的生活。   “我叫程程,今年二十岁,还有一个月就升大二了。说是我们公司诈骗老年人,我只是打暑假工,不知道卖保健品怎么就成诈骗了。”   “录口供时,民、警让我承认我们这是在诈骗,可我是不知情的,打了一个多月的工,工资还没领到就进来了。”程程说着,哭的更委屈了。   进来的无不叫冤,无不忿忿不平,大家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宽慰,只有静静地听故事。   “我们是打电话把老年人约去展会,向他们推销保健品,我只是当个托儿,在下面鼓鼓掌而已,当时就在展会上被抓的。警、察说我们卖的四五千的保健品,其实只值几百块钱,我才去一个多月,又怎么会知道。”   “所以说啊,上那么多学又有什么用,找工作受骗的大多是你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虽然我没什么学历,但我已经是社会大学的博士了。”文琳笑呵呵地说道,“读再多书,都不如社会经验丰富。出了这里,你们就算社会大学毕业了。”   “我们经理和新调来的财务总监,还有所有员工都被抓进来了。在全国有96家分公司,听说都要抓回来。”程程一脸无辜。   有人“哇”的一声惊叹,“那可有的抓了。”   “我们公司在全国也有二十多家分公司,听说那些跑了的老板,经理都要被网上追逃。”唐心像是找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狱友。   “都不知道抓你们这些小鱼小虾进来做什么,看看这几个哪里像诈骗了,抓紧来也是浪费这里的粮食。”文琳再次打量了一遍这一批新进来的年轻小姑娘。   ☆、同病相怜   接受了现实,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日子一天快过一天,夜色也不再那么沉重。   纵使大汗淋漓,多日不能洗澡,也不妨碍大家愉快地聊天。   正如文琳所说:“不管你们在外面活的多精致,到了这里都得活的像个糙汉子。”   最前排的人依旧自觉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文琳等人看电视,楚静照旧拿着书坐到最后一排,慢慢翻着书页,却一个字未看进去。   程程坐到楚静旁边,看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嘻嘻哈哈吃零食聊天看电视,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书,是个很漂亮很有书香气的女生。   曾一直以为犯事坐牢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这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程程心生恐惧,只有这位女生,让她没有距离感。   许是为了驱散恐惧,或是为了熟悉环境,程程鼓起勇气和楚静打起招呼:“你好,我叫程程,前程的程,你叫什么呀?”   楚静抬起头,看了看旁边这个学生妹,圆圆的脸,白白净净,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天真无邪,嘴角的梨涡笑起来很是可爱。   微微笑了笑:“我叫楚静,今年23,也是诈骗。”   程程看着温柔友善的楚静像个邻家姐姐,“姐姐,是不是也是被骗才进来的,你看着像个好学生,怎么会诈骗呢?”   楚静拿书的手顿住,紧绷多日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像是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放下手中的书,淡然的笑了笑:“公安机关只相信证据,既然进来了,就只能顺其自然安心等待结果。”   程程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楚静看她失落的样子,心里有些疼,为她,也为自己。   于是主动与她攀谈起来,“你在哪儿上学呢?”   “我是S大德贤学院的。姐姐呢?”   “我也是S大的,几个月前刚毕业。”楚静更觉得和她投缘。   “哇,这么巧啊,姐姐是本部的吧。”程程又惊又喜,似乎暂时忘记了伤心,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点亮光。   楚静点了点头。   “姐姐好厉害,我只是民办学院,挂了S大的名。”程程有些惭愧。   “不管是本部,还是民办,我们都是校友。”楚静安慰眼前可爱的小学妹。   “如果暑假回了N市,就不会有事了。”程程懊恼又难过。   “你是N市人,为什么暑假不回家呢?”   问到此处,只见程程咬着嘴唇不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发生什么事了?”楚静关心道。   “我高中有个男朋友,高考后,我来S市上学,他留在N市,在他们学校和另一个女生很快就勾搭上了。”程程说得又伤心又恨,“高中时他对我那么好,可是异地恋不久就劈腿了,感情难道就真的经不住时间和距离的考验吗?”   林源对自己何尝不好,可他说,他不会等,如今身边也早已有了别人。   “暑假不想回家,怕触景伤情,还会看到不想看到的人。想在S市找点事做做,看到公司在招销售员,就去了。”不但失恋了,还进了牢房,程程既难过又害怕,只想嚎啕大哭,爸爸妈妈知道了会多着急。   “离开了错的人,离近的人就近了一步,你还小,以后会遇到珍惜你,值得你爱的人。”楚静只能这样安慰她,这么单纯,可爱的姑娘,怎么忍心伤害。   “我不漂亮,又笨笨的,如果我像姐姐这么好看,这么厉害,考进S大本部,看他还不跪舔。”程程叹了口气,一脸羡慕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你要看到自己的优点,你这么率真可爱。喜欢你的人,无论你怎样都会喜欢你,总会有人欣赏你的,是不是?”轻轻拍了拍她,把她当成妹妹一般。   “姐姐这么漂亮,是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古典美人,肯定有男朋友吧,帅不帅呀?”程程起了八卦之心。   “以前有,不过已经分手了。”每当想起林源,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姐姐这么好,怎么舍得分手啊?”   “不怪他,是我执意要分的。”眼中都是晦暗。   “是他不够好,配不上姐姐吗?”程程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是他太好了,我配不上。”   程程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楚静姐姐已经这么优秀了,比她还好,让她觉得配不上,那得好到什么程度,不禁好奇他们的爱情故事。   “那你们……”正说着。   文琳转过头看了下时钟:“排队刷牙洗脸。”   时针已指向八点,一天的监室生活又将拉上序幕。   楚静几人开始铺床。   “现在人多了,来两个人打地铺,谁要睡地上的?”文琳问。   地面经常有蜘蛛和蜈蚣之类的虫子,文琳见没人应答:“最后来的两个人睡地上。”   潮湿的地上垫上一块泡沫板,又铺上了厚厚的棉被,艾娜看着脏兮兮的地面和被子,一脸嫌弃,不情愿的走过去。   静谧的夜,只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   睁着眼,看着高高的铁窗,偶尔有吹着哨子,巡视的警.察走过,程程躺在散发霉味的被子上,默默流泪,好想家,好像爸爸妈妈,他们知道了会不会被吓坏了。   值班的楚静,轻声踱步,看到暗自哭泣的程程,善良的人,是不是真的会被生活温柔以待。又看了看这一身耻辱的打扮,无不昭示着自己囚犯的身份,垂下头,叹了口气,无法抒发心中的郁结之气。   ☆、接受现实   当早起的歌声又一次划破寂静,大家睡眼惺忪从梦中醒来。   洗漱完,悄无声息排队等开饭。   今天早上加餐,一人发了一个水煮鸡蛋。再平常不过的鸡蛋在这里也是稀罕物,只见叶广玉仔细将鸡蛋收好,继续喝着白米粥。   “你们都动作快点,要读书的。”早饭后的卫生总是在文琳大声的催促中紧张地进行。   “新来的也学着点,以后到了后面监室,动作慢了,做的不合格是要重罚的,所有人都会盯着你们犯错,可没有人会给你们指出来的。”文琳又在强调后面的普通监室生活多严苛。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们,充满畏惧的看着这一切,不敢出声。   新来的美女自洗漱完后,始终低着头,拨下两边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   “艾娜,你老把头低着干什么,抬头挺胸坐直。”   艾娜不情愿的慢慢把头抬起,洗去浓妆的美女,露出了清晰的五官,才让人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很明显的整容痕迹,失去浓妆的遮盖,显得有些不自然。   “你是不是整容了?”文琳看着她的脸仔细观察哪些地方整过了。   艾娜点了点头,一直拨头发想把脸遮住,害怕别人看到她素颜的样子,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像失去了保护色。   “不用遮了,这里没人会在意你美丑的,你是不是全脸都动过了?”   “能动的地方都动过。割了双眼皮,开了眼角,填充额头和太阳穴,也垫了鼻子和下巴,还削过骨,瘦脸针美白针这些自然也少不了……”艾娜也是大方承认。   众人听了惊的倒吸一口凉气,真有勇气。原来精致的脸型,五官都是改造的,从此她又多了个人造美女的称号。   “你胸是不是隆过?人这么瘦,胸怎么这么大,有D了吧。”   “这是唯一纯天然的,十岁时摔断腿,可能我妈天天给我熬猪蹄汤喝的。”艾娜对这一点相当自信得意。   “果然整容过度,就离不开大浓妆了,只适合活在照片里。”有人凑近细细看她,感叹道。   “后遗症应该会很吓人吧!”大家开始讨论整容的话题。   “顾洁,你被包养时,怎么不去整整讨金主欢心,你要是整成个大美女,兴许就不会进来了。”文琳打趣她。   “我才不是靠美貌取胜,有句话说的好,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久。”顾洁很自信的说。   “女人生来又不是为取悦男人而活,为了男人而损伤自己太不值。”平时冷酷的潘巧突然开口。   “你这话呢,有对也有不对,一个女人事业再成功,没有爱情,没有美满的家庭,那她也是失败的。何况能取悦男人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不也是一种本事。最终男女是相互取悦的。”文琳又化身为生活经验丰富的长者语重心长地说,然后转头对旁边的钱家瑞说道:“是吧?”   “出去后,我也确实该找个男朋友了。”钱家瑞叹了口气。   “等出去后,我先把这眉毛洗了重做,再把眼角两边吊一下,打打针,做个微调。”文琳想象出去后的生活。   “等我出去时,苹果10都出来了。”文琳笑哈哈地说道,满脸笑容,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七八年监狱生活而伤神。   “看来出去后去美容院是必不可少了。现在的男人,魂都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勾去了,年龄大又不好看的哪有市场。”说着,钱家瑞恶狠狠地瞟了一眼楚静几人,向来对娇弱漂亮的姑娘充满敌意。   “美容院可是暴利行业。我开美容院时去进货,那个批发店里很多一毛两毛一片的面膜铺满一地。其他美容院的人就在那边挑捡。很多东西其实都不值钱,就是要会忽悠。”说道美容,又打开了顾洁的话匣子,忘了蹲着时的脚麻腿酸,滔滔不绝讲述美容行业的□□。   艾娜不屑地看了一眼被锁在一边,相貌平平的顾洁,个子不高还有些胖,长这样居然也能被包养。   午饭传菜时,陈若男将菜最多的一份留在自己面前,没有往后传。   后面的赵蓉蓉一怒:“陈若男,你到底传不传饭了,看到多的就留在自己面前,你自不自私!”   “吵什么吵,一碗菜还抢,真是吃顿饭也不得安生。”文琳大声骂道。   监室里顿时噤若寒蝉,只闻文琳高声怒骂的声音。   程程看着手里的饭,红了眼圈,只是用勺子搅动汤泡饭。   “程程,怎么了?”楚静将菜拨了一些到程程碗里。   “这里好可怕,我想家了,想念我妈妈做的饭,以前老挑食,还嫌她唠叨。”程程说着眼泪滴下来。   楚静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进了这里,轻易不得出去,看到其他人边吃边说笑,直到适应了这里毫无自由可言、二十多人的集体生活,才明白了这里的欢声笑语,因为已无力挣扎,只能接受现实。   下午,管教进来给朱秀文二人开了锁,拿来了各自家人送来的衣服。   顾洁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几乎站不起来,费力坐到了板上,用力柔捏自己的双腿。   “外面已经淹得可以划船了,尼伯特台风造成七十多人伤亡,你们还是呆在这里面安全。”管教一边检查衣服一边说道。   朱秀文包裹单子上的签字依旧是她母亲,丈夫没有来看过她一次,老公丝毫不念夫妻之情,将她送进这里,何其悲哀。   方云霞收到朋友的来信,鼓励她:“加油哦,我们等你出来。”看的她眼圈泛红,依依不舍的把信交给文琳收起来。   张丹颖收到了朋友寄来她女儿的照片,告诉她孩子现在很好。一向开朗活跃,整天笑嘻嘻的她,此刻眼泪直流。   人,总有脆弱的时候,当面对自己爱的人,尤其,在这让人无助的地方。   潘巧收到了新衣服和被子,说明有人给她账上充了钱,然而包裹单子上并没有署名,早已无父无母,想不到会是谁。   此时,其他监区的干部进来例行检查监室,“这谁的柜子!”   “我的。”叶广玉回答。   “鸡蛋怎么放到现在还没有吃,柜子里是不准放的。”   “明天是我儿子生日,我想留着明天吃。”   “待会儿把它吃了,这是违规的。”   “哈哈,她儿子生日,她吃鸡蛋干什么。”有人小声笑道。   没有异常,干部们检查完就离开了。   “监室人已经满了,最前面来的五个人明天要调监,你们自己把东西收拾好。”冯管教说完走出监室。   重重的的落锁声,像是能将心脏震碎。   “明天你们几个老的走了,我这里就全是年轻姑娘了。”文琳笑呵呵的打趣叶广玉几人。   看着一同寄出明信片的人陆续收到家人朋友的回信,楚静愣愣出神,没有期盼又何来失望。   爱到痛彻心扉,最后,只剩麻木。      ☆、逮捕   “王侠,签逮捕。”站在门口的提押民、警喊道。   王侠站起来,惊慌失措地走到门口,双手颤抖地接过逮捕通知书,签字画押完,便伏在墙壁痛哭起来,五十岁的年纪,青丝中多了许多白发。   “这结果其实你也预料的到,毕竟你不是初犯。”文琳现在一旁看着痛哭的王侠,开导她。   多少人,多日惴惴不安,等来的是一纸逮捕。   下达逮捕,意味着自由无望。   众人看着王侠抑制不住的痛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楚静不知道,惶惶不可终日的等待,是否也像她一样,等来一道逮捕令。   每当听到走廊里传来手铐碰撞的声音,楚静全身都开始紧张起来,她害怕再戴上明晃晃的手铐,害怕面对民、警们一遍又一遍的审问。   “取保出去了,最后还是要收监的。还不如在这里安心等上四五个月后法院开庭,如果判半年,刑满还能回家过年,要是取保后再进来,就得在这里面过年,而且还要重新适应这里的生活,有什么好。”文琳继续说道。   “听说在这里羁押一天可以抵两天刑期,是不是?”顾洁问道。   “是一天,羁押一天抵一天。取保在外面的时间不抵刑期的。剩余刑期少于三个月,在看守所执行,拘役也是在这里执行。反正你以后是要上山的,还有你们,都是要上山的。”文琳看着众人说道,对于刑事诉讼法知识如数家珍。   ……   夜幕降临,黑夜像一只巨兽,将整个S市吞噬。   “我有十多万的金额,律师说可能一到两年,因为案件复杂,人员众多,法律程序都要走一年左右,我就要在这里呆一年,不过冯干部说,我和我姐一起进来的,可能会放一个回去。”于明月和老乡方云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来我也知道公司有问题,原本今年年初要辞职的,可是一个月过万的工资,想多赚一点再走,结果警.察就来了。”   “我也是哎,过完年来想走的,正经找份工作。可我是传销头目,纵使走了,以后出了事,我还是会被供出来,早已骑虎难下。”方云霞很懊恼,“不过,幸好我上面还有几个老板,。”算是欣慰自己不是最大的责任。   “听说传销很恐怖的,把他们关起来,还虐待他们。”程程很天真地凑过来。   “那是以前的传销方式,我们这个不限制人身自由,他们每天无所事事,就是打电话拉人进来。”方云霞解释。   “可都知道传销是违法的。”程程很疑惑,明知道是违法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做。   “一开始并不知道是非法传销,当时只说有一个国家项目,每个人交六万多加入,以后就可以分红。是我爸把我带进去的,后来我们成了传销老总,他的涉案金额比我还多。”   “你爸把你带进去的???这不是坑女儿吗?”程程惊讶的嘴里能塞塞个鸡蛋。   “我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私企上了一年班,就辞职进了传销。我爸把我们姐妹都带进来了,我妹是传销管家。”方云霞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此时,连楚静也惊讶不已,一位父亲将两个女儿拉进了传销,最后三人都进了牢房。   “没有办法,我们出身农村,家里还有个弟弟,要供他上学,帮他买房结婚。我爸供我到大学已经不容易了,可是上班工资又底,只够养活自己。这几年存了几十万,只是最后还是要被没收。”方云霞觉得很可惜。   楚静更觉得方云霞可惜,大学毕业,原本可以有一份正常的工作,正常的人生,可是为了家里牺牲了自己,最后还得不偿失。   “以后,老家是回不去了。之前邻里就指指点点说这一家做传销害人,现在都坐牢了,回去更让人笑话。”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说判了刑会进档案,以后找工作可怎么办。”程程作痛苦状。   “不要那么悲观啦,赵蓉蓉坐了五年牢,人家也是大学生,出去还在餐厅端了三个月的盘子。我还想出去了以后当老师的。”方云霞倒是很乐观,既来之则安之是她的人生准则。   “我好倒霉,不仅失恋了,还不明不白地进来了。”程程哭丧着脸。   “在年轻的时候把该经历的经历了,以后就会少走很多弯路,你想啊,我连牢都坐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方云霞向来很看得开。   “有道理!”   “你是什么案子呀?”程程转过头问于明月。   “公司诈骗。我们冒充“专家”,“名医”,“老师”的身份,打电话给客户说是回访,说他们哪里哪里有大毛病了,向他们推销保健品。其实我们哪懂什么医学,不过就是夸大事实,吓唬他们买保健品。”   “我的十多万金额里有六万是个另一个员工合作的。我聊了一半的客户转给她后期跟进。我问民、警这六万金额可不可以一人一半计算。民、警说不是这么算的,他给我举了个例子,假设三个人合伙盗窃三万元,那么他们每个人的量刑都是三万元,而不是平分一人一万。”于明月无奈地笑了笑。   “这也是诈骗,那也是诈骗,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学好法律,不能当法盲。”程程坚定地说,“文盲不可怕,可怕的是法盲。”   “贪欲是魔鬼,如果不是我贪恋那过万的高工资,就不会有牢狱之灾了。我姐姐还是主管,作为主要负责人,不会轻判,姐妹俩直接从H省被抓过来,我爸妈肯定急死了,还把一个朋友也卷了进来。”于明月眼中都是悔恨。   “我家是父女三人都进来了,我妈估计都崩溃了。”方云霞显得平静淡定。   “至少你们在外面还没有什么牵挂,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没人照顾,大的9岁,小的才5岁,也没有爷爷奶奶。我和我老公还有十几个员工直接从外省被抓过来的。”涉嫌食品有毒有害的邵美琴一脸担忧,每天愁眉不展,放心不下独自在家的儿女,她不知道9岁的女儿能不能照顾好弟弟。   “听她们说,夫妻同时进来的会放一个回去,可能没多久你就可以出去了。”方云霞宽慰她。   邵美琴每天都担忧家里没人照顾,寝食难安,“被抓过来时,身无分文,身份证也没有,在这里也无亲无故,更没有家人来看望,纵使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回S省。   楚静听她们讲述各自的故事,谁会想到原先光鲜亮丽的工厂老板娘,有一天会锒铛入狱,孩子无人照拂,这里的人有多少曾是意气风发,人人羡慕的对象。      ☆、人生无常   “今天我不睡地上,好多蚊子。”艾娜一脸厌恶。   “你不是要换位置么,我再说一遍,这里是牢房,不是你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文琳怒了。   “我和程程睡地上吧。”正欲发飙的文琳听到楚静这么说,瞪了艾娜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程程很开心,睡觉时,可以和投缘的楚静说悄悄话了。   “姐姐,你男朋友帅吗?”躺在被子上,程程花痴地问道。   “很帅。”想起优秀的林源,楚静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他是你同学吗,哪里人呀?”   “他也是S大的,法律系才子,比我高四届,是我们的学长。”   “那和姐姐一定很般配吧,郎才女貌。”程程好想听听他们的爱情故事。   “可是帅哥都好不安全,我男朋友也是个小帅哥,结果一异地恋就劈腿了。”说的很幽怨。   于是程程说起了自己高中早恋的故事。   都说没有早恋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为了以后不留遗憾,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早恋。   “学生时代嘛,都喜欢那种高高帅帅,打球又好的阳光男生。每次都会和班里的女同学一起去看他打球,上课也会偷看他,他笑我是个花痴……”回忆往事,程程滔滔不绝地讲起。   夜已深,众人逐渐入梦。   十二点半,楚静和方云霞起床值班,忽听的隔壁监室的报警装置响起,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值班干部们匆匆的脚步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竖起耳朵,静静地听隔壁的声音。   听到管教的训斥怒骂,原来是有人闹自杀,好在及时阻止了,伤势不重,不知过了多久,夜重归于静。   楚静继续低头踱步,人生无常,意外来的太突然,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未来,该何去何从。   合上文件,林源拿起手机,已深夜两点,记不清加班多少个日夜,看着办公桌上两人甜蜜的合照,“为什么这么久一直不接电话,不回信息,难道出国深造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我已爱你深入骨髓,你叫我怎么忘怀。”   这些日子没有楚静的任何信息,从之前的避而不见,到现在索性手机关机,再也联系不上,为何你要这么绝情。   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这几个月来,除了出差,多数在律所度过。回到家,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那个满是两人回忆的地方。   ……   “听说昨天晚上隔壁有人闹自杀。”早晨读完书后,文琳坐着和大家闲聊起来。   “在这里,自杀是行不通的,为什么24小时都有人值班,就是防止这等意外情况,虽然名义上说让你们锻炼身体。”   “看到铺板上四个铁环了吗,闹自杀的人,四肢分别会被固定住,吃喝拉撒全在那上面解决。”   众人回头望了一眼平时睡觉的板上,有四个手指粗细的铁环,原来是这个用处。   “更不要想着绝食,如果有谁要绝食,那些干部就会按住她,往她嘴里塞饭。当然了,我们冯干部这么优雅的女人是不会亲手做这么粗鲁的事的。”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刚被解禁的朱秀文脸上出现了惊慌,继而低下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上午,监室被调走了5个人,显得不再那么拥挤。   外面突然响起阵阵爆竹声,众人疑惑地朝外面看了看。   “又死人了,看守所的对面就是火葬场,这个设计真是搞笑。”文琳笑呵呵地说,两个不吉利的地方成了邻居。   “死刑犯直接从看守所拉去枪毙,然后又进火葬场。”   “死刑想想都好可怕,一枪脑袋开花,如果没死,再补一枪。”胆小的姑娘们讨论到死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现在的死刑已经改用注射,枪决基本淘汰了。”文琳不以为然,她的一任男朋友就是执行的死刑。   犯了罪的人在法律面前无力反抗。   楚静看着过渡监室的人来来走走,这里基本每天都有人被送进来,来自全国各地,或刚成年,或该颐养天年的年纪。   从来不知道社会上的犯罪这么多,不是社会很太平,而是自己有幸生活在一个太平又干净的环境,竟不知曾经的自己是那般幸福。   下午又进来两个人,一个容留他人卖淫,一个盗窃,都是四五十的年纪。   涉嫌盗窃的是位五十上下的阿姨,进来就是一通哭诉,“我明明是捡来的手机,偏说我是偷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原来是她在路上捡到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兴冲冲地拿去售后解锁,结果锁还没解开,失主就通过手机定位,带着民、警找到了售后服务中心。   失主一口咬定是从包里被偷走,而她没有证据证明是捡到的,人赃俱获,百口莫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   “也许是小偷偷的东西太多了,不小心掉了一个,让你捡到了。”文琳玩笑道。   “最新款手机怎么也得5000多了,有期徒刑一到两年呢,不仅要退赃,还得坐牢,处罚金,真的是亏大了。”有人说道。   她最多算个爱贪小便宜的小市民,平时也只是色厉内荏,违法犯罪的事万万不敢做,此时胆小的她吓得痛哭流涕,为了部捡来的手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进来的都是贪念太重,谁说不是呢!   ☆、疯了   今天是楚静和朱秀文做卫生。   朱秀文一言不发,只是用力地擦地,动作娴熟,将地面、厕所擦得干干净净。   楚静细细地打量眼前可怜的女人,蓬乱的头发,面部有些腊黄,星星点点的布了些斑点,腰部微微有些发福,双手并不细腻,手指有些粗肿,与胳膊的白嫩形成鲜明对比,从她的五官依稀 可见年轻时清秀的模样,想来,曾经也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后来熬成了贤惠的黄脸婆。   想起一句话,哪个被丈夫嫌弃的黄脸婆,不曾是他人眼中的女神。   谁曾不是青春可人的姑娘,只是最后被生活改变了模样。   每次,朱秀文总是默默将卫生做的无可挑剔,她是进来唯一一个做卫生没被要求苛刻的文琳骂过,罚过的。   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妈妈年轻时的身影。   朱秀文看到楚静一直看着自己,“小姑娘,还没结婚吧,以后找结婚对象可要擦亮眼睛。”   明明只三十多的年纪,声音里却满是沧桑和绝望,心如死灰,眼神中只有晦暗。   “曾经我们也是人人羡慕地恩爱情侣,只是再浓烈的感情,最后也会被柴米油盐,家庭琐事稀释平淡,他曾说陪我一生,如今却留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生不如死。”朱秀文面容悲戚。   这是楚静这么久来,唯一一次听她主动说这么多。   此后的日子再也没有听她说过一句话,只是目光呆滞地默默坐在一旁,形容枯槁,心如死灰。   放风时间,被大雨困在监室。   于明月从柜子里拿出些零食,塞了一个到楚静手里,“看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然后给了朱秀文一个。   朱秀文眼神空洞,机械般慢慢吃完手中的面包,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连包装袋也一并塞进了嘴里。当旁边的人发现时,她已经吞了下去。   “朱秀文,你……你怎么把包装袋也吃下去了?”见她没有反应,众人面面相觑。   文琳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刚想起身上前查看情况,谁料朱秀文猛地站起,喃喃自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女儿还在等我接她放学,我老公要下班回来了,我要给他做饭……”   “不,我老公不要我了。”   朱秀文开始语无伦次,一边说一边冲向铁门边。   大家都愣愣看着她的反常,一时有些惊吓到,文琳立刻去拉她。   只见朱秀文双手紧紧抓住铁栅门,用力摇晃,大喊:“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铁门被摇的“哐哐哐”大响,管家并几个干部听到响声赶过来,打开文将她制住,问什么情况。   文琳向管教说明了情况。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不接我回家?”朱秀文继续疯言疯语。   众人分不清她是真疯还是装疯。   冯干部尝试问她话,朱秀文嘴里念的只是老公和女儿。   最后,给她戴上手铐,将她带出了监室。   程程长吁了一口气,“好吓人,她是疯了吗?”   “以前坐牢时,就有个人装疯,甚至去吃粑粑,还是被识破了,这样只会受重罚。”赵蓉蓉见怪不怪。   不一会儿,监室又恢复了平静,初次进来的人听几个老江湖讲诉牢房趣事,哈哈大笑。   楚静想起朱秀文,只觉心里很闷。   ☆、雨过天晴   一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雨终于停了。   “今天总算可以放风了。”大家纷纷拿出晾晒的衣服,排队走进放风场,围成一圈慢跑起来。   “服从管教,积极改造,……”各监室的放风场响起响亮的口号,二楼走廊的干部们来回巡视。   听管教说,经过鉴定,朱秀文精神失常,也就是她真的疯了。   大家一阵唏嘘,可怜了年幼的孩子。   “当初做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会有进来的一天,既然进来了,心态就要摆正,接受改造,出去后好好做人。”冯干部站在高高的走廊,居高临下的教导众人。   “你们这些小三真是害人不浅。”艾娜嫌弃地看了顾洁一眼。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我不是小三,只是被包养,我要的是钱,并没有想要破坏人家家庭。小三要的是上位扶正,那才是破坏人家家庭。可况你这个整容怪难道不是为了傍大款?”顾洁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艾娜听到她说自己整容怪,一时气结,“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睡了别人老公,花别人老公的钱,还不是小三,真是够不要脸的。我整容变美最终也是为了愉悦自己,纵使我想嫁有钱人,也知道礼义廉耻,有道德底线,最恶心的就是厚颜无耻的小三。”甩过一个鄙夷的眼神,不再搭理她。   “装什么清高。”顾洁看着趾高气昂的艾娜,翻了个白眼,又满脸笑意的和别人聊天去了。   在这个海纳百川的地方,能够接纳任何道德沦丧的事,在犯罪面前,道德问题已算不得什么。   “没见过当小三当的这么厚颜无耻,这么嚣张的。” 程程小声对楚静说道,“哎,这个世界太残忍了,出轨的和道德败坏的小三才应该被抓进来。如果立一个出轨罪和小三罪,世间就太平了,可惜法律只保护军婚,破坏军婚才犯法,如果普及到普通百姓就好了。”也有些为朱秀文难过,可怜的女人。   “出轨,当小三的都没有道德底线,这下又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也许是深受男友出轨伤害,程程对此等不道德的事很愤怒。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把希望都寄托在老公身上,失去了自我,最后只能被社会淘汰,性格决定了命运而已,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才是社会生存法则。”潘巧永远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冷冷看着这一切。   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   楚静倚在院子的墙上,抬头望着格子状天空,天气晴好,阳光穿过铁网照进来,半个月没见过阳光,显得有些刺眼。   低下头,盯着脚上的黑布鞋,白色边缘因为长期潮湿,已经布上了一些黑黑的霉点。   “林源,如果你见到我现在的模样,是否还会爱我?如果我们不分开,十年,二十年后是否还会爱我如斯,以后,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朱秀文?”   放风场的门被打开,又进来一个。   文琳看到来人,走过去打招呼,“采悦。”   进来的女子叫李采悦,今年三十一,是文琳的朋友,涉嫌贩卖毒品罪被抓。   李采悦因为吸毒不久,现在精神依然有些萎靡不振,走过来就坐在放置旧衣物的收纳盒上,靠在墙上闭眼睡着了。   管教在楼上统一打开各监室放风场的门,听到开锁的声音,文琳叫醒李采悦,“站队了。”   排成一个纵队,鱼贯而入。   “1”   “2”   “3”   “4”   “5”   ……   “20”   “报告干部,本监室共有在押人员20人,现有在押人员20人。报告完毕,请指示。”文琳排在最后一个,流利快速地报告。   “我说让你们报数了么?”站在铁窗口的干部厉声问道。   众人不敢吱声,仿佛连空气也不敢流通了。   “报数!”干部命令道。“   “1”   “2”   “3”   “4”   “5”   ……   “20”   “报告干部,本监室共有在押人员20人,现有在押人员20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大家端着盆,笔直的站着,久久没有说“解散”的声音。   文琳偷偷转过头,看到高处的铁窗口早就没了干部的身影,松了一口气,说道:“解散吧。”   “刚刚那个干部好凶的,进来时就是她剪的头发。”唐心小声说道。   “是的,我的头发也是她剪的,凶着张脸。”艾娜不满地说道,“哼,也就在我们这种阶下囚面前找找存在感,在外面,谁会买她的账。”   李采悦睡在板上,文琳叫来两个人在一旁看守。   “看,男人!”顾洁转头看到一个男警从铁窗边走过。   大家纷纷转头看去,直到窗边没了人影。   “好久没看到男人了。”顾洁感叹。   引起了大家的哄笑,笑声下是无法言说的悲哀。   ☆、一入宫门深似海   大雨初歇,正值酷暑高温,室内温度越来越高,热的像蒸笼,没有凉席,只有厚厚的棉被,高处的风扇已形同虚设,像蔫了的茄子,热到没有精气神。   程程和艾娜第一次值日,“她现在就是你们的师父,好好跟她学,做不好就继续做,直到做好为止。”叶广玉被调走,文琳叫来赵蓉蓉教她们。   艾娜厌恶的用两根手指拎起擦过便池,脏兮兮的抹布,小心翼翼只用两根手指慢慢推着抹布擦厕所。   “你们动作阿能快点八点要读书了,你们一格厕所还没擦完,看看墙上的蚊子血,这叫擦干净了?程程你身后的一滩水看不见吗……”   监室里继续飘荡文琳无情的漫骂,所有人只是敛声屏气。   程程咬着嘴唇,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艾娜,你怎么擦地的手呢,谁教你只用两根手指的!”   “这毛巾也太恶心了。”艾娜看着粘了很多头发,发黑的抹布,恶心到想吐,还要擦便池,夜里还要值班,不能睡觉,天天这样,皮肤都要要毁了,也没有任何保养品。   凭什么她就不用值日,不用值班,这是欺负新人吗?艾娜越想越觉得这里一天都呆不下去,却由不得自己。   天灾人祸前,人总是那么渺小无力。   “你以为你是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进来是享受的?就是身家几千万,上亿的大老板进来了,照样得擦厕所。无论你们在外面活的多精致高端,到了这里都得活的像个糙汉子,听明白了么?”文琳高声训斥。   艾娜只能忍着恶心,双手拿起抹布快速擦起来。   忽听的艾娜“啊”的一声,“我的指甲。”艾娜将抹布扔在地上,也不管做卫生的事了,才做了一个星期的指甲断了,就像刚做好的头发被剪了一样心痛。   文琳脸上明显已经升起愠气,“艾娜,你当这里是你家吗?不会好好做是吧,那就明天继续,直到我满意为止。”继而转过头对所有人说,“谁都不要帮她,让她一个人做,就不信治不了她。”   “中午去冯干部那儿把指甲剪了。”文琳看了一眼艾娜修长的指甲。   “我不剪。”艾娜视美如命。   “那可由不得你,在这里指甲长的都得剪!”   文琳坐回凳子上,不想再跟她废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艾娜只得忍气吞声。无论在外面多骄纵,进来了都得逆来顺受,绝对服从才是生存法则。   “我们就像是新进宫的小宫女,管事姑姑让一个老宫女教我们干活,做不好就挨骂受罚,没有自由,一入宫门深似海。”程程满眼哀怨。   楚静笑了笑,安慰她,“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就好。”   “哐当”一声,监室铁门被打开,一位打扮很中性的少年端着盆走进来,一头短发染成银白色,像个酷酷的男孩。   放下盆,很自然的走到最末端的位置坐下。   “我去年就进来了,未满18周岁,我爸把我取保出去,现在满18,就收监了。”新来的女孩叫许恩茹,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叛逆,父母忙于生意,属于管教,因容留他人吸毒被捕。   “你自己吸不吸毒?”文琳问。   许恩茹点点头,她表示经常和朋友们溜冰,那天溜大了,有人报了警。   “我也是上个月刚满十八周岁,结果这个月就和男朋友被抓了。”陈若男和许恩茹一见如故,两人年纪相仿,相同的兴趣爱好,都喜欢泡吧,和社会上的朋友吃喝玩乐。   监室里两个年级最小的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于是陈若男迅速跟许恩茹表达出对赵蓉蓉的不满,抓住机会就肆无忌惮的向新来的每一位成员传播赵蓉蓉的种种不是。   终于有一天传到了文琳耳朵。   “你跟哪些人说过赵蓉蓉的是非,都给我站出来!”文琳大发雷霆。   于是楚静几个新来的人都被陈若男指了出来,“我就跟她们说过。”   “楚静,你好歹受过高等教育,跟她掺和什么,还有你这个年纪大的。”文琳指着蒋美丽,“这么大的年纪就不知道教导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吗?你一个大人跟个孩子起什么哄!”   然后对所有人说:“我最痛恨的就是在背后说三道四,搬弄是非的,有什么不满,到我面前来说,以后再有嚼舌根的,我不找那个说的人,我就找那个传话的!”   “小小年纪嘴就这么碎,以后谁都不准跟她讲话。你看看这里谁跟你一样是抢劫进来的。”文琳怒不可遏。   “我没有抢,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抢劫。”陈若男小声辩解。   “你那是望风,不知道那是抢劫,抢来的财物都放在你那里了,有罪没罪还要看法院怎么说。”   “看她手臂上的纹身,一看就是个小太妹,她说没参与抢劫,警、察也不会信吧。”程程偷偷对楚静说道。   “嘘。”楚静示意她不要说,“在这里一定要谨言慎行。”   程程点了点头,“可是这里好恐怖,好特别想家,现在特别想看朋友圈,想刷微博,也想发朋友圈。”   “很快就能回家了,冯干部昨天也说了你这个情况并不严重,关几天就放了。”楚静安慰她。   此后的时间里没有人敢和陈若男说一句话,她倒是安分了不少。   ☆、一入宫门深似海   管教拿了几包衣服进来,检查完放到一边,“程程,赵蓉蓉,楚静的衣服。”   然后将监室的一周表现记录给文琳,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文琳拿着纸一条条念,都是一周内巡视干部和监控前的干部对监室情况的打分。   “做的好的地方:   监室整洁,   每天值班到位,   遵守纪律,   夜间监室安静   ……”   “再说说不好的地方:   本周站队时共有人靠墙3次,   晚上坐在板上共有人回头7次,   ……”   “我跟你们说过了,不要前后转头聊,平时更不允许靠墙。”监室做的不好受到批评会让她蒙羞。   文琳点评完,将衣服拿给她们。   看到父母给自己送来的衣物,程程眼圈都红了。   “我还以为我爸妈真的不管我了,我这次金额比较小,问题应该不大。”赵蓉蓉拿到家人送来的衣服很开心。   “我爸妈还没来看我,爸爸妈妈,我错了,你们不要不管我。我要再写张明信片回去。“此时的文琳如同孩子般,没看到家人送来的衣服,又拿出张明信片出来写,“我爸爸妈妈年纪大了,不方便来看我了。”   楚静看着衣服出神,每次都是妈妈来的。   睡了几天的李采悦已经清醒了,开始了和众人一样的监室生活。   “看你们这被子打的,难看不难看,拆开来重叠。”李采悦一脸不满。   “一直都是这样的。”江雪小声脱口而出,说完才知道不该说话。   李采悦怒目圆睁地训斥,“还敢顶嘴了,你坐的牢多,还是我坐的牢多!”   江雪吓得低头不敢说话。   再次打的被子,李采悦依然不满意,自己动手把码好的四五十床被子拆开重叠,一边还在训斥她们做的不好。   文琳坐在一边,看了一眼板上的几个人,然后将头撇向别处,不管这件事。   李采悦经常代替她管理监室的事,训斥别人,文琳也随她去。   她是娱乐场所管理小姐的妈咪,习惯了管人,到了这里,更仗着是文琳的朋友,越俎代庖,苛刻程度,比起文琳有过之而无不及,引起众人不满。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妈妈是聋哑人,小小年纪就开始混社会,十五岁跟了一位大叔,多次出入牢房经验丰富程度不亚于文琳。   一米七的的个子,身材有些壮实,相对于高瘦的文琳,气场强了几分,虽不是一号,大家也很怕她,对她的训斥敢怒不敢言,对她的命令只有服从。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对她只是口服心不服。   监室的温度越来越高,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你说,等文琳走了以后谁会当一号?”洗碗的时候,李采悦问道。   楚静看看她,“应该是你吧。”   李采悦听了满意地笑了笑。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烫,炎炎烈日下,让人无处躲藏,一小时的暴晒让人像被晒蔫的青菜,只想寻找墙壁之下的一点点阴凉。   “都不要躲到阴凉处,都到太阳下来,放风晒太阳是让你们补钙的。”站在高处的管教命令道。   灼灼烈日能将人烤成干,身上的犯号服晒的发烫,汗顺着脸颊直流,如果烈日能把记忆蒸干。   看不到花草树木,听不到虫鸣鸟叫,只有四面厚厚的墙和头顶插翅难飞的铁网,将人禁锢。   楚静抬头望向天空,阳光依旧那么刺眼,而自己已无力挣扎。   之后陈律师又来过几次,他说会尽力先帮她办理取保,而自己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钱家瑞,你的那两个同案犯今天回去了,她们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给你送进来的。”管教依旧是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   钱家瑞先是一愣,继而声音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问:“她们被放了?她们回去为什么要来跟我说一声。”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你也不要急,现在是刚满三十天,她们是没有经过检察院直接放回去的,再等等三十七天后监察院的结果。”管教宽慰了几句。   回到监室,就像从火炉进了蒸笼。   每到快三十天时,等待结果的人便开始焦躁不安,而此刻的钱家瑞始终不能相信结果。   “这没道理的,凭我的财力和人脉怎么可能会被关到现在还出不去。”一向粗犷彪悍的社会大姐大此时眼圈已经红了,再强大的人终有害怕和脆弱的时候。   “我把她们俩撇的干干净净,她们当然能出去了。但是只要我想让她们进来,随时就能让她们再进来。”钱家瑞冷哼了一声,“哼,所以她们才不敢一声不吭就走了,问我要送什么,这里除了能送衣服,还能送什么。”   “我又不偷不抢不骗的,赌也是花的我自己的钱,凭什么抓我。”钱家瑞没好气地说。   “你那是赌太大了。”文琳说道。   正聊着,听到门口一阵哭声,众人循声望去,监室又进来一人,约五十的年纪,身形粗壮,皮肤黝黑。      ☆、婚姻不易   文琳认出了来人,“这不是薛春玲嘛,上个月刚从我们监室出去的,怎么这么快又进来了?”   薛春玲只是一个劲大声地哭个不停。   “她上个月被关了十五天就放了,还以为是无罪释放,开开心心的回去了,结果这么快又进来了。”文琳笑呵呵地解说道。   薛春玲,年49,和老公摆摊,因殴打城管,涉嫌妨害公务被刑拘。   “你老公怎么没被抓?”   “他又没打人,是我一个人打的。”   “毕竟你一个女人,能把一个男人打得多重,估计问题也不大。”文琳总能把问题老的很楚。   “我儿子要结果了,可我这个当妈的进了牢房,都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儿子的婚礼。”薛春玲说着又哽咽了,“以前我是信佛的,遇到的每个菩萨都拜,结果拜到这里来了。”   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关键时刻,你老公是躲你后面了么,打人这事还要老婆动手。”有人打趣道。   “我老公啥事都得靠我,没了我,生活就不能自理。”薛春玲开启了吐槽自己老公的模式,诉说婚姻生活的不易。   “她好彪悍,连城管都敢打。”程程小声惊叹,“嫁个无能的老公,自己就得变强悍,嫁个有本事的老公,又会出轨,就像朱秀文那样。”   “婚姻就是一个女人昏了头才做的选择。”一向高冷的潘巧,29了依旧单身,主张不婚主义。   “我觉得婚姻吧,就是苦乐参半。选对了人就值得。像我爸妈,吵吵闹闹半辈子,蛋还是谁也离不了谁。一个人没有婚姻家庭,始终是不完整的,我是这么认为的。”方云霞虽然才28,却又超乎年龄的沉稳,一直像个知心大姐姐。   “哎呀,吃的来了,快,拿盆拿盆。”文琳欣喜地奔至门口,将大家开账买的东西装进来。   这是她们最期待的时刻。   没有亲人来看望,账上没有钱的,只能两眼发直地盯着地面那一堆吃的,无不羡慕。   只有赵蓉蓉例外,虽然账上没钱,却一直不缺吃的。   “那一堆是邵美琴的老公开给她的。”管教交代完便走了。   邵美琴很惊讶,自己个老公一起被抓进来时身无分文,在这里也无亲无故,他哪里来的钱开账。   “你老公总有办法的。看你老公对你多好,还不忘给你送些来。”文琳笑笑地看着她。   “邵美琴,你好幸福哟。”其他人也开始起哄。   邵美琴一脸害羞又幸福,十分宝贝地将这些爱意收进柜子里。   “我报一下你们账上的余额,钱家瑞2000,方云霞360,于明月550,楚静800,顾洁2000。”文琳发完物品后给她们核对。   “卧槽,我爸妈居然没来给我账上充钱。”许恩茹恨不能冲回家质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狠心。   叛逆的富二代,爸妈只是给送了些衣服,让她在里面吃点苦,受个教训。   陈若男本以为可以跟着许恩茹改善伙食,每天只是白米饭和漂着几片菜叶的汤,味同嚼蜡。   没有钱的只回忆起和林源初遇的场景,有些不愉快,却又是人生中不期而遇的温暖。借些生活用品。   “陈诺男6片卫生棉,   许恩茹20张卫生纸,   邵美琴30张卫生纸   ……”   文琳仔细记录别人借的物品,本就物资匮乏,一个月才能开一次的生活用品显得尤其珍贵。   这时,提审完回来的于明月双眼通红,老乡方云霞走过去关心道:“是不是结果不好?”   于明月摇了摇头,“提审回来的路上看到我姐,她说,照顾好自己。”   匆匆地擦肩而过,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她是主管,怕是出不去了,我也已经三十天了,还没有结果,而冯干部说我有三个同案犯被放回去了。”愈加伤心的哭泣。   “再等等看吧,这不还没到三十七天嘛,到了三十七天,看检察院会不会给你取保。”方云霞安慰她。   初次进来的人都害怕逮捕,谁又不渴望自由。   “没有自由,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不能理解那么多人为了钱而犯罪坐牢的。在我看来真的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程程不解地说道。   楚静看着闹哄哄的监室,“大概环境使然,性格使然吧。”明明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成了其中一员。   “进来这里,失恋都治好了,我现在只想自由。”程程垂下头,丧气的嘟着嘴。   突然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姐姐,不如说说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吧,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呀?”程程嘻嘻一笑。   回忆起和林源初遇的场景,有些不愉快,却又是人生中不期而遇的温暖。   ☆、初遇林源   回忆起和林源初遇的场景,有些不愉快,却又是人生中不期而遇的温暖。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你生命中,打破你平静的心境,改变你一成不变的生活。   那时的楚静还只是个大一新生,那年的大一下学期即将步入夏季,晚风微凉。   做完家教回学校的路上,公交站台离学校有些距离,下了公交,行人已经变得稀少,拐角处的坏了的路灯失修很久,借着对面路灯昏暗的光线,楚静紧紧握着背包的肩带,快速向学校走去。   冷不丁地撞上一个高大壮士的身体,楚静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下意识的避开到一旁。   谁料对方看了她一眼后,一把拉住她,将她紧紧抱住。   突如其来的状况,楚静一声尖叫,挣脱不开,大喊,“你放开我,救命啊!”   害怕自己遇上了色狼,对方一身酒气,死死抱住她,“不要离开我,西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西西。”楚静用力推开他,却是力量悬殊。   大呼救命,可是四下无人,只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此刻,楚静心中万分惊恐。   望着红绿灯上的数字一秒一秒地跳动,林源摇下车窗,似乎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再听却没有了,也许是最近工作太忙,忙晕的听错了。   数字由红转绿,正欲起步,又听到女子呼救声,环顾四周,并没有人,车子转过弯,方看见一对男女纠缠在一起。   楚静看到有车经过,忙大呼救命。   林源听清楚了,求救声来自路边的那位女子。停下车,只见一高大男子一直在拉扯一瘦弱女子。   见有人走过来,楚静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向他大喊:“救命啊,我不认识他。”   此时的楚静已是哭的梨花带雨。   待林源走近,才看清女子。原来是她,心中不知是惊还是喜。   将面前轻薄楚静的男子一拳打翻在地,男子已烂醉如泥,毫无招架之力,躺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想再次拉住楚静,喃喃道让她不要离开自己。   楚静如惊弓之鸟,躲到林源身后。   林源将男子制住,看见不远处急急忙忙跑过来一女子,看年纪与男子相仿,学生模样。   女子气喘吁吁地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高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女子看到喝醉酒的同伴想要挣脱开去来楚静,再看看受惊的姑娘,大抵明白是被当成色狼了。   林源并不理会,拿出手机正欲报警。   女子赶忙阻止:“不要报警,都是误会,他失恋喝醉认错了人,让这位姑娘受惊,我代他向你赔不是,希望你们不要报警,我们都是S大的学生,报警他就毁了。”女子一只手扶住站立不稳地醉酒同伴,一边慌忙从包里翻出两人的学生证,交给林源。幸好今天吃饭的地方可以用学生证打折,才将学生证带上。   林源仔细看了看,两人都是S大经管学院大三学生,女的叫孙佳颖,男的叫韩路平。   ”算了吧,都是校友,看他醉成这样,就不要报警了。”好在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楚静看着面前瘦瘦小小的女生,吃力地扶住烂醉如泥的男子,似乎相信了孙佳颖的话。   “你也是S大的啊,那真是太巧了,都是误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孙佳颖忙不停地道歉,生怕他们一个不满意就报警。   望着小小的个子扶着烂醉如泥的大高个远去的背影,回过头发现救了自己的男子目光正紧锁着自己,微暗的灯坏下,颀长的身形突然让她有了种的安全感,看着他莫名的感到心安。   楚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刚刚……谢谢你帮了我。”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很不安全,怎么不让男朋友来接你?”   林源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没有男朋友。” 小声答道。   林源的目光让她不知所措,楚静始终低着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   没有看见此时林源的嘴角浮起笑意,“我就住学校附近,顺路,送你。”   转身打开车门,见楚静还愣在原地,还不算太笨,有点防范意识。   “我也是S大的,法律系,去年已经毕业了,也算你学长了。”说着拿出律师证给她看。   楚静接过来,S市智诚律师事务所律师,帅气的证件照下是他的名字,他叫林源。是高自己四届的学长,将律师证还给他。   不知是因为他方才救了自己,还是因为他有涵养又英俊的外表,又或是刚刚惊吓过度,他给了自己安全感,楚静就这样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其实离学校已不远。   楚静很是拘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陌生的男子,狭小的空间,两个人没有交谈,只觉有些尴尬,索性车子已经发动,很快就会到学校的。   林源却突然探过身来,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心跳像是漏了几拍,楚静脸微微一红,紧张地向后靠去。   拉过她的安全带系好,一脸笑意地看着楚静,“学妹贵姓,读的什么专业?”没有了一开始的严肃,主动与她搭起话来。   “楚静,清楚的楚,文静的静。中文系,今年大一。”说话温温柔柔,人如其名,楚楚动人的文静女子。   不一会儿就到了校门口,楚静道了谢下车,走进校园。   望着她消失在校园内的身影,既然命运让我再次遇见你,那我就绝不会放手,来日方长,林源不觉笑了笑,驶向学校对面的高档小区。   回到宿舍,楚静按着怦怦直跳的胸口,依然心有余悸。   躺在床上,回想晚上经历的情景,心跳有些快,不知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还是因为遇到了林源。只是在人群中擦肩而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大抵以后是不会再见了。   ☆、篮球赛   和舍友一起去图书馆的路上,看到学校的宣传栏前聚了很多人,舍友立刻挤进去看,看到贴了一张宣传海报。   “哇,学校在校生和毕业生在这周日将举行一场篮球赛,好多帅哥啊,楚静,我们一定要去看!”舍友挤出人群对楚静说。   楚静一向对这些活动兴致缺缺,也不想看什么帅哥,耐不住舍友的热情,周日一早就被拉着在体育馆占了最佳位置,宿舍四人坐在一起,楚静听他们讨论今天会出场的帅哥。   不一会儿,偌大的体育馆已经座无虚席,大部分都是女同学。   看到阳光帅气的队员们进场时,女生们开始欢呼,呐喊。   “快看,快看,那个10号球衣的,学校论坛的帅哥排行榜上位居第一,还是法律系大才子呢。”舍友一脸花痴,激动的说道。她一进校就将学校各专业帅哥都了解的和她星座一样清楚,甚至人家的家庭情况和恋爱史。   楚静抬头望去,是他?   “那就是林源哎,在校时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好多女生追她呢,虽然已经离校了,人气依然居高不下,引得众多新来的学妹倾慕不已。”宿舍里大二的学姐说道。   “本来还遗憾在我们入学时他就离校了,无缘一睹其风采,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而且还是这么多帅哥的篮球赛。”花痴舍友激动的几乎要尖叫。   “说起林源,不仅自身优秀,家世也好,是众多女生心中的想嫁的首要人选,只是对于我们这种普通姑娘也只能想想。他爸妈都是出身书本网,自小青梅竹马,当年男才女貌的爱情在我们父母那一辈也是传为一段佳话。”知晓情况的大二学姐说道,“他爸爸也曾是S大法律系大才子,而他妈妈更厉害,大学被哈佛录取,四年异国恋,最后修成正果。”   那个时候的楚静只听说厉害,并不知道他妈妈有多厉害。   “他爸爸为了回报母校,不仅捐建一栋图书馆,还设立了每年的思源奖学金,取饮水思源之意。”舍友们起劲地讨论林源,好似都对他甚有了解。   原来自己拿的思源奖学金是他家设立的,以前从未听说过他,而那一晚,是她第一次知道林源,以为不会再见的陌生人,不曾想过会有后来牵扯不清的生活。   篮球赛激烈地进行中,全场女生沸腾。   只见他绕过防守员,冲至篮板下,奋力一跳,抢过球扣在手中,旋风般的转身,左右手交互运球,躲过两个敌方队员的拦截,一个箭步冲到自己阵地,甩开又一个防守队员,三分线外,投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球不偏不倚落进筐内,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好球!”   “不仅长得那么辣么帅,打球更帅的人神共愤了啦。”   “太帅了,帅我一脸血啊!”   “不行了,我要被帅晕了。”   ……   篮球赛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接下来一系列帅气灌篮动作,引得女生们阵阵尖叫。   女同学们的欢呼雀跃,让旁边的男同学们投来鄙夷的目光。   此刻的林源成了全场的焦点,让原本也是大帅哥的其他队员黯然失色。   楚静默默注视场上的比赛,不错过林源的任何精彩,原来他这么优秀。   毕业生队最终以106:91的结果胜。   场上是对手,场下两队友好地一起去学校餐厅吃饭。   一众帅哥坐满一桌,成为餐厅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连食堂大妈也看的忘记了打饭,周围瞬间悄悄地坐满了女生,有些女生扭捏的上前向他们要号码。   舍友们拉着楚静坐在远处,“哎,慢了一步,没抢到最近的位置。”   楚静远远的看着他们,纵使在帅哥群里也能那么显眼的林源,此时正和队友们有说有笑,不断有热情的女生去找他们合照。   楚静低下头,和他隔着人山人海。   林源转过头,看向远处的楚静,只是低着头吃饭,偶尔和同桌的人说笑几句。   “楚静,我们也去找他们合张照吧,全校的顶级帅哥都会聚在一起了,多难得。”   “这个……不太好吧。”楚静是个含蓄内敛的女生,何况里面的林源她认识,那么花痴的举动,多尴尬。   而其他舍友一致赞同,百年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去。   被舍友拽着,四人走过去,楚静低着头,也许他早已不记得自己。   “帅哥们,可以合张影吗?”热情又活泼的花痴舍友打招呼道。   林源只看到了楚静,朝她笑了笑,“巧啊,楚静。”   楚静抬起头,他居然认出了自己,这下丢人了。   舍友们惊讶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楚静:“你们认识啊?”   楚静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一面之缘,算不得认识。   “林源,这位美女是你朋友吗?”有队友看着楚静,笑问道。   不待林源回答,又一队友热情说道:“既然认识,就坐下来一起吃吧。”说着大家腾出一些位置给她们。   楚静刚要拒绝,舍友一面很欣喜地说道:“这怎么好意思。”一面激动的拉着她坐下。   周围的女生吃着碗里的饭,眼睛时时瞟向这边,时刻能感受到她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舍友特意坐端正,甩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让她们羡慕去吧。   “学妹们大几了,有没有男朋友啊?”队友们看着楚静问。   “我们大一,她还没有男朋友的。”舍友趁机说道,今天沾了楚静的光,才能和这么多帅哥才子吃饭,随便挑一个做男朋友都赚到了。   在校生队的帅哥立刻向楚静要号码,在学校里这么久,竟没发现还有此等清水出芙蓉的美女,难得还单身。   林源的几个队友也起哄要楚静号码,“学妹,留个号码呗。”又对林源说道,“有这么漂亮的单身妹子都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舍友趁机把桌上所有单身帅哥的号码都要到了,美其名曰方便他们联络楚静。   楚静和林源相隔几个位置坐着,旁边的学长热情的给她夹菜,“学妹们要吃什么尽管点。”   林源一脸不悦,从开始就不想楚静坐下来一起吃饭,被这么多狼惦记着!   楚静在浑身不自在中吃完饭,活跃的舍友们倒是和帅哥们聊的欢乐。   从餐厅出来,依依不舍地和两队大帅哥们告别,舍友感叹,“大学四年无憾了。”   “近距离看到林源,真的好帅啊,比学校论坛的照片帅多了。就是看着有点严肃,一直板着脸,可能因为律师职业的严谨吧。”   “楚静,今天可是托了你的福才有这待遇,快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舍友们八卦的围过来。   “其实我跟他不熟,只是见过一次,那次遇到点麻烦,碰巧遇到他帮了我,就认识了。”楚静简易说道,未曾想过有一天还会再见。   ☆、顺风车   很快便到了期末考试,楚静投入到忙碌的复习中,暂时将这些事淡忘。   终于迎来了暑假,回到想念已久的家,吃到想念已久的妈妈亲手做的饭。虽然同在S市,离家还是有些远,一直都留在学校做兼职,回来的次数也少。   看着相依为命的妈妈日渐老去,心里一酸,自己一定要努力赚钱,让妈妈以后不用再那么辛苦。   躺在床上,忽又想起了那天晚上,英俊的面容,气度不凡的身影,闪现在脑海中,楚静用力摇了摇头,想将他从脑中甩出。   自己在想什么,茫茫人海中,不会有交集的人,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暑假,楚静并没有闲着,依旧是在附近早出晚归的做兼职。   “小静啊,暑假回来就别那么辛苦了,你看都瘦了不少,来,多吃点。”楚妈妈心疼的给她夹菜,只怪自己没用,这些年让孩子跟着自己受苦了。   “妈,我还年轻,辛苦点没事,这么多年您这么操劳,一个人把我带大,我只想以后能让您多享享清福。”楚静从小就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让妈妈省了不少心。   老旧的房子,摇曳的灯光,只有两个人的家,母慈子孝,也可以其乐融融,很温馨。   下班回家的路上,好像看到个眼熟的身影,走进了一家酒店,望着消失的背影,他怎么可能会来这里,许是自己看错了。   没两天就开学了,收拾回学校的衣物,妈妈走进来,拿了很多自己做的吃食往楚静箱子里塞,“这些带去学校吃,在学校里要吃好点,别苦了自己。”楚妈妈不舍地叮嘱道。   “妈,少拿点,真的放不进了,留家里您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倒是您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每次回来都没能好好陪陪妈妈,反而是妈妈忙前忙后地给自己弄各种吃的,心中满是愧疚。   一大早,楚静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来到公交站台等车。   “楚静。”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看到林源在不远处,满脸笑意和她打招呼。   楚静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原来那天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他。   林源走过来,笑吟吟地看着她,“回学校吗,我正好也回市区,一起走吧。”   楚静忙说:“不……不麻烦了,我坐车去就好。”自己跟他并不熟,想来还是不麻烦他为好。   “不用这么客气,反正也是顺路,况且,你一个女孩子拎这么大一箱子也不方便,走吧。”林源伸过手的,楚静只觉盛情难却,于是将箱子交到他手中。   车在路上飞驰,车载音乐萦绕在耳边。   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颜线条完美,楚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发觉她在看自己,林源转过头冲她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楚静忙收回视线,看向窗外,脸一阵发烫。听说笑起来好看的男生不会差,只是他离自己很远。   “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林源看了一眼旁边斯斯文文的姑娘,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啊?”楚静回过神来,“想着怎么感谢你,那天晚上帮了我,现在又载我回学校。”确实很想感谢他。   林源并未将自己的出手相助放在心上,更未想过让她怎么答谢自己,“都是举手之劳,如果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还恩的话,那就留个号码,这个人情先欠着,以后想到了再还。”脸上始终挂着帅气的笑容,虽然早已知晓她的号码和其他所有信息。   “好。”接过林源递来的手机,输入号码。   林源的率先开口倒是打破了原本尴尬的氛围,渐渐地两人相谈甚欢,楚静也没有了先前的拘束。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林源将她送至宿舍楼下。   不知是否还能再见,楚静惊诧于自己有些不舍。摇了摇头,不可以乱想。   “楚静,刚刚送你来的那帅哥谁呀,你男朋友吗?好帅。”正碰上回宿舍的几个同学。   “不是的,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楚静觉得或许连朋友都称不上。   “那帅哥看着有点眼熟。“此时另一个同学想了想说:“哎哎哎,那不就是毕业不久的法律系大才子林源嘛,那次篮球赛我也去看了,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帅哥。楚静,刚刚那人是他吗?”   楚静点了点头。   “哇,他居然送你来学校了,关系匪浅呀。”几个女同学羡慕的说。   “没有啦,只是在路上碰巧遇到,就带了我一程。”楚静忙解释道。   她们跟着楚静走进她宿舍,很激动地对她舍友们说:“你们知道刚刚谁送楚静来学校的么?”   舍友们茫然地摇了摇头,“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瞧你们激动成这样。”   “S大已经毕业的校草,法律系大才子,林源。刚刚我们近距离看到他了,那气质那身材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同学一脸花痴状。   舍友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继而淡定地说:“那次篮球赛我们还和他一起吃饭了呢,还有那么多帅哥。”   “看,这是一起吃饭拍的照。”舍友得意的拿出那些照片,摆出不以为意的神情,惹的同学羡慕不已。   “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也带我们认识认识呀?他可是众多女同胞的梦中男神,听说还有别的学校的校花倒追他呢。”八卦的围过去。   “这得多亏了我们楚静和林源认识。”   “就说你们关系不一般吧,还送你来学校。”   “只是偶遇,人家也是好心带我一程,你们可不要误会了。”楚静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可惜这样的大帅哥在我们进校时就毕业离校了,不然也可以偶遇了。”女同学沉浸在无限的幻想中。   “你呀,偶遇了也没用,除非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舍友打趣道。   “也许男神口味独特,就好我这一口呢。”女同学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身材。   几个人一直在八卦不知哪里听来的关于林源的各种事迹。   楚静看似不在意,却一字未落的听进心里,一个离自己很远的人。   优秀的人总是很多人抢,而自己低到尘埃,不该有非分之想。   心不在焉地随大家去食堂吃饭,一路低着头,无意撞到了谁,抬头看,楚静一惊,心有余悸向旁边躲开,不美好的记忆浮现。   韩路平那天喝的烂醉,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酒醒后才从孙佳颖那里得知,自己的行为惊吓到了一个学妹,只是不知道是谁。   “那个,好巧啊!”孙佳颖笑着和楚静打招呼,想表示友好。   “还不赶紧向学妹赔不是。”又对韩路平说道。   韩路平反应过来,应该就是这个姑娘了,确实和西西有几分相似。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天真是太抱歉了,喝的烂醉,要不是佳颖告诉我,都不知道会混蛋的认错人。吓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可不是流氓。”   “为了表达歉意,以后有用的着哥的地方尽管说。”然后给楚静留了自己和孙佳颖的号码。   看着面前爽朗的韩路平和友善的孙佳颖,那晚的惊吓似乎彻底消失了,楚静笑了笑,表示没关系,既是误会,就不会放在心上。   “还没吃饭吧,正巧我们也没吃,让韩路平请我们吃饭,狠狠宰他一顿,就当报仇。”孙佳颖朝楚静眨了眨眼。   “不用,不用,真的没关系了。”楚静忙摆手拒绝。   “见面就是缘分,学妹别跟我客气,想吃什么尽管说。”韩路平很爽快地说。   不容楚静拒绝,孙佳颖豪爽地挽着她就往校门口走去。   就此,楚静生命中又多了两个好朋友,慢慢也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韩路平在S大有个很爱的女朋友,只是女方父母不同意二人,在老家给她安排了实习工作和相亲对象,等毕业就回家工作结婚。而女友又是个听父母之命的人,遂两人分手。   韩路平只能日日买醉,孙佳颖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以兄弟的身份,纵使不说,楚静也看的出孙佳颖对韩路平的一往情深。   这一天,刚走出超市就遇到了韩路平。   看到楚静手上拎了一大袋重物,韩路平伸过手,帮她拎回学校。   “怎么没有看到佳颖学姐,她总是和你形影不离的。”楚静好奇地问道。   “她啊,最近神经兮兮的,不知道她在干嘛,突然变得温柔了不少,打扮也淑女了。”韩路平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或者说没去了解过孙佳颖的心思。   “可能恋爱了吧。”楚静似是说的不经意。   韩路平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她会恋爱?她都不知道恋爱为何物。”   楚静分明看到韩路平的笑容里有些勉强,“可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到了年纪总要恋爱的。”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韩路平的情绪。   “我去问问她,傻的没边的人,别让人骗了才好。”韩路平的脸有些沉下来。   林源坐在车内,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越走越远,若有所思。   ☆、晚会   周末,楚静一如往常来到操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虽然看上去柔弱,但很注重身体的锻炼,每到周末都会来晨跑。   一边慢跑,一边听英语,没发现身后有人跟上来,转头看到是林源。   楚静心跳像漏了一拍,惊讶的摘下耳机,“学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就住在学校对面,周末有空就过来借用下学校的场地,这么巧,你也在。”   穿上运动装的林源笑起来是个阳光的大男孩,这么扎眼的帅气男生,以前晨跑却从没见过他。   两人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直到衣服被汗水浸透,林源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楚静体能会这么好。   “还没吃早饭吧,有没有空一起吃早饭?”看着楚静,林源的眼里都是笑意。   本想拒绝,可是看到他乌黑深邃的眼眸里可掬的笑容,楚静愣愣地点头答应。   “那八点,校门口见。”林源看了下时间。   楚静回到宿舍梳洗完,换了身衣服。   走到校门口,看到林源已等在那里,换了身休闲装,一身清爽的地靠在车边,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林源示意她上车,楚静以为只是在校门口简单吃点,未想到林源将她带至一家高档的中式茶餐厅。   落座后,楚静环顾四周,古色古香又不失气派,只是一顿早饭……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林源将菜单递给她。   “我随便吃点什么就好,还是你点吧。”楚静显得有些拘谨。   林源拿过菜单点了一些招牌和特色早点。   “会不会太多了。”楚静看着放满一桌子的精致早点,让人很有食欲,可是两个人也吃不完。   “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尝尝他家的招牌蟹黄汤包,还有这盘蟹粉菜心卷也是他家特色。”林源一边说一边将好吃的一一摆到她面前,并给她倒上一杯热豆浆。   恍惚间,让楚静有了一种两人相识已久,是故人重逢的错觉。   想请他吃这顿豪华早餐作为答谢,却不知林源在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已经把单买了。   “这家味道怎么样?”出了茶餐厅,林源问道。   “很好。”   “喜欢的话,下次我们可以再来吃。”   “今天应该我请学长的,却让学长破费。”楚静有些不好意思,下次,又怎么还会有下次。   林源笑了笑,“来日方长,你想答谢我,以后会有很多机会。”   林源约她下周末一起晨跑,楚静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从未想过,从此两人的生活开始了无休止的纠缠不清。   如果从一开始拒绝,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下午,楚静继续去家教家教中心上课,辛苦一天的兼职,都不够人家一顿早饭,只能感叹贫富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   课余一边忙着家教工作,一边腾出时间和同学排练迎新生晚会的节目,忙到没有空余时间胡思乱想。   晚上从家教中心出来,慢慢走向公交站台,累到没有力气,刚走百米,就听到背后汽车一声鸣笛,转过头看到一辆汽车缓缓停到身旁,降下车窗玻璃,是林源。   “上车吧。”   从这里到学校有些远,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   坐在舒适的座椅上,车内悠扬舒缓的音乐环绕,疲惫减轻了不少。“好巧啊,学长也在这里。”   “刚忙完,从事务所回家也是这条路。”   楚静没有想过,昏暗的路边,疾驰而过的车内,林源能一眼就认出自己。   一连多日都是坐林源车回来,楚静每晚十点下班,林源也忙到现在,原来像他这样家世好,自己也优秀的人还这么拼,不禁会让人又对他多倾慕几分。   迎新晚会在大礼堂举行,六点已座无虚席。   学校特意请来了杰出校友作为嘉宾,而今晚,林源是代替父亲出席。   舞台的灯光渐渐暗了,只剩几束镁光灯将表演者照亮。   只见楚静一袭染墨白裙,长裙素白静雅,柔顺如丝绸般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几缕垂在胸前,墨发间的秀气脸庞,浅笑吟吟,翦水双瞳,秋波盈盈,美如画中人。   微微福身,款款落座,双手轻抚琴弦,优美的音符从从指尖流出,似清风流水,柔而婉转,萦绕在耳畔。   一对伴舞的青年男女,在流畅柔美的琴声里演绎一段哀怨婉转的悲情爱情故事。   似是有温热从脸颊滑落,眼中有些湿意,无数次为这个故事动容,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相守一生,正因为有了这个遗憾,才让人久久不能忘怀,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安静的大厅,优柔飘渺的琴声合着轻盈婀娜的舞姿,众人沉醉其中,凝气沉思。   一曲毕,余音绕梁。   顷刻,礼堂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楚静起身,与伴舞的同学走上前谢幕。   一眼便看到前排坐在嘉宾席上的林源,见他正笑笑地看着自己,心里一阵紧张。   回到台后,双颊滚烫,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楚静努力平复心境。   所有演出结束,进入最后颁奖的环节。   楚静一组获得最佳表演奖。   “接下来,由我们的大帅哥大才子,林源学长给获奖者颁奖。”主持人念道。   底下响立刻起激动的掌声和欢呼声。   “台下的学妹们不要这么激动,我们的林源学长虽已离校,但是学妹还是可以带走的,台下的学弟们更不要激动,你们,是带不走的……”主持人在台上开起玩。   台下响起一阵哄笑。   不记得主持人讲了些什么,那一刻,楚静只看到站在身旁看着她的林源。   晚会结束后,孙佳颖和韩路平拉着楚静出来吃夜宵,说要庆祝她拿奖,此时,他们已是恩爱的情侣。   三人坐在学校附近的烧烤店外撸串。   “林大律师,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韩路平看到林源,朝他打招呼。虽然对那晚没有记忆,但他知道自己可是挨了他一顿揍。   林源也是毫不客气,坐下来。   楚静一脸惊讶,她以为林源这样的富家子弟只会出ru高级餐厅,怎会吃路边摊。   韩路平看他对自己一脸敌意,于是端起酒杯,“兄弟,不打不相识,这杯我敬你。”   一直不明白,只见过林源几次,都是对自己充满敌意,现在,韩路平算是明白了原因,爱一个人,藏不住。   ☆、约会   天气说变就变,不知道大雨什么时候突然就会来。   站在门口,望着倾盆大雨,行人纷纷躲雨不及。   林源总是能及时出现,在她无助的时候。   看着窗外狂风暴雨,车内小小的空间,此刻,楚静觉得很安心。   待到学校,雨已经小了不少,撑着林源的伞,慢慢走回宿舍。   回到宿舍,见舍友们正兴致勃勃地围在一台电脑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楚静,快来看,是林大帅哥,电视台在采访他对案件的分析。好帅啊,简直帅一脸。”舍友激动的冲她喊道。   楚静看到林源一身深色正装,一敛平时的笑容,像一位高贵冷俊的王子,正做客一档法治节目,从专业的角度,分析案件,讲解法律知识。   专业又严谨的他看起来魅力更不可挡。屏幕上游过一条又一条花痴的弹幕。   “哎,有才有貌又有财,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听说人品也极好,不是什么花花公子。就是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反正不是你我这样的。”   “像他们这样的有钱人肯定也是娶门当户对的呀。”   “条件怎么也得和他相匹配吧。”   听她们一边在讨论林源,一边在电脑前哀叹。   自那次晚会后,在校学妹们基本都亲眼目睹其真容,更是对传说中的林源学长痴迷不已,当晚就有很多小迷妹给他送情书。   楚静仔细将巴宝莉的雨伞收好,心里五味杂陈。   坐在床上,抱着电脑在百度里输入S大林源,果然出来很多资料,多次坐客S市法制节目的青年才俊,一条一条认真看完。   S大论坛甚至有一个专门关于林源的板块,一页页翻看,是他四年大学生活的痕迹。   他比自己认为的优秀的多。   夜已深,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林源的音容笑貌,他说来日方长。   思绪混乱,轻轻坐起身,打开电脑,点进S市庭审直播网,挨个寻找林源的身影。   法庭辩论中,从容不迫,才思敏捷的他显示出极强的专业素养,思维缜密,条理清晰,让原本口若悬河的对方律师最后哑口无言。使得屏幕前的楚静都忍不住想替他鼓掌。   不觉天空已泛白,就像熬夜追了一部精彩的电视剧。   舍友们还在熟睡,此刻却没有一点困意,静静地起身洗漱完,走出宿舍楼。   路上稀稀疏疏有了三两个学生,或打水,或去食堂。   教学楼前小林子里,晨读的人多了起来。   寂静的校园在热闹的清晨渐渐苏醒。   看时间还早,于是坐到小林子里的石凳上,刚拿出书,看到班长陆离走过来和她打招呼,“今天你也来了。”   “起得早,就来坐会儿,听听你们的读书声。”楚静朝他笑了笑。   陆离坐到她旁边将手中还未拆开的一瓶牛奶递给她,“给你。”   “你喝吧,我已经吃过早饭了。”除了舍友,楚静平常和班里的同学接触甚少,大致印象中,陆离是个长相周正,勤奋好学的中文系才子,总是乐于帮助同学,是个热心的男生,偶尔也会有些腼腆。   陆离将牛奶塞到她手里,“这么瘦,应该多吃点。”   楚静不好再拒绝,“谢谢。”   两人随意聊起来。   陆离每天风雨无阻来这里晨读,哪怕是大雨大雪,也站在廊檐下不间断读书。父母只是普通公职人员,并非大富大贵之家,从小就懂得,要实现自己的追求,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努力。   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清秀,气质干净的女生,很早就心生喜欢,用班里男生的话形容,看到她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很多男生喜欢她,只是都觉得只可远观。   她话很少,说话柔声细语,很斯文的姑娘。除了上课,平时很少能跟她接触到,想趁这次机会约她一起吃饭,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正犹豫着,楚静的舍友们路过。   “楚静,原来你在这儿啊。”   最后楚静随她们一起进了教学楼,陆离望着她和舍友们形影不离的背影,十分懊恼,错过了这次机会。   坐了一会儿,起身走进教室,发现楚静身后还有空位。   “下午没课,中午我们去外面吃吧,顺便逛逛。”舍友对楚静说道。   “嗯,好。”楚静的课余时间都交给了兼职,很少有机会跟舍友们出去逛街。   “我上网搜搜好吃的店。”舍友拿起手机仔细浏览。   “我朋友在上海路那边新开了家餐厅,口味还不错,我正好也要去那边,不如一起吧,我请你们吃饭。”坐在身后的陆离趁机说道。   “一起吃饭就好,怎么好意思让陆大班长请客呢。”舍友有些意外。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陆离看了楚静一眼。   舍友很豪爽的就同意了,没有给楚静拒绝的机会。   一夜未眠,此时困意袭来,楚静伏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已是课下。   “那十一点,我们校门口见。”陆离心里止不住的有些激动。   回到宿舍,另两人是不同专业,还未下课回来,宿舍只有楚静两人。   “你说这陆离奇不奇怪,好端端的请我们吃饭。”舍友说道。   “班长一直是个热心的人,下次我们回请他就好了。”楚静没有多想。   到了校门口,陆离拦了辆出租车,“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约会   车在一家中餐厅前停下,地方宽敞明亮,装饰华而不俗,餐厅音乐如高山流水,让环境更添优雅。   “陆离,你也太壕了,请我们来这么高级的吃饭。”舍友惊叹。   “朋友给了我好些优惠券和一张VIP卡,也没有多贵了。”陆离有些不好意思道。   服务员将他们带至靠窗的空座。   “你们看看想吃什么,就点。”陆离将菜单递过去。   楚静表示随意,“你们点吧,我去趟洗手间。”   走到圆柱边,是林源。对面坐着一位高挑的气质美女,两人有说有笑,美女体贴的将剥好的虾放到林源面前,是他女朋友吗。   楚静的心直直坠下,也对,优秀的人总归是很多人喜欢,而这些不该是自己关心在意的,低下头朝洗手间走去。   “林源,看什么呢。”美女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林源微微笑了笑,“没什么。”好似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许是看错了。   “这次纠纷案,多亏有你,避免了公司形象受损。我爸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可是林大律师真是难约,约了这么多次才出来。”美女娇嗔道。   “这些都是我份内的事。”虽面带淡淡的笑容,却让人有种疏离感。   “楚静,你怎么不吃呀?”舍友一边说一边给她夹菜。   楚静只是搅拌杯子里的饮料,愣愣出神,为何会怅然若失。   “是这边的口味不合胃口吗?”陆离担心她不喜欢。   楚静回过神来,“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有些没精神。”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食不知味。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陆离关切地问。   “只是昨晚熬夜追剧了,没事的。”   “难怪今天你会在课堂上睡着,那我们下午就不逛了吧,回去好好补一觉。”舍友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外面,“咦,那不是林源吗,旁边还有位高挑美女。”   楚静透过玻璃墙,看到林源和那位美女上车走了。   “你跟林源挺熟的的吧,那是他女朋友吗?”   “可能吧。”楚静有些心不在焉。   “哎,我就说嘛,条件这么好的帅哥哪会没女朋友。纵使没女朋友,也有一堆优秀的追求者。”   “你们认识?”陆离只看到一个背影。   “S大才子林源,林大帅哥,没有多少女生不知道吧。你们这些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每年拿的思源奖学金就是他家设立的。”舍友虽有男朋友了,但一点不妨碍她花痴。   楚静只是低着头吃饭,一言不发。   陆离看了她一眼,楚静会不会也喜欢那样的男生,自己跟他比,可没有任何优势。   原本开开心心的一顿饭,最后吃的索然无味。   回去的路上,楚静和陆离各有所思,只有舍友一个人说个不停。   “陆离虽然比不上林大帅哥那么优质,但在普通人里,各方面都算优胜了。毕竟林大帅哥离我们太遥远,就像站在高高的云端上,还是陆离更接地气。”回宿舍的路上,舍友边走边说。   “以我这位情感专家的经验,我们的陆大才子八成是看上你了,不然无缘无故干嘛请我们吃饭,都知道我有个帅哥男朋友,总不至于因为我吧,这次沾了你的光呀。”舍友还真把其中一个大三的篮球帅哥追到手了。   “别胡想了,只是一起吃顿饭,下次我们再请回来。”   “看吧,这样你来我往的,关系不就近了。”舍友打趣她。   在宿舍睡了一下午,精神满满去上班,但愿今后还是那个心无杂念的自己,希望以后不再那么巧,遇到林源。   ☆、拒绝   一下班,飞快向公交站台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林源的车停到了自己身边。   楚静有些迟疑,林源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怎么了,不上车。”   “不麻烦学长了,我坐公交车回去就好。”   “反正也是顺路,没有什么麻烦的。何况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林源正色道。   从不懂拒绝的楚静犹犹豫豫上了车。   “饿了吗?”林源问道。   楚静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吃晚饭,愿不愿意陪我吃点东西再回去。”   忙到现在没吃,楚静听了不禁有些心疼。   车在路边一处料理店前停下,格局虽小,却很雅致,在清冷的夜里尤显得温馨。   此时,老板走过来,四十左右的年纪,“林源,好久不见了。”   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楚静,冲着林源笑呵呵道,“眼光不错嘛,今天想吃点什么?”   “照旧。”   “姑娘想吃点什么?”   “我不用了。”   “老板得手艺值得尝一尝。”林源一边给楚静倒水,一边对她笑笑地说道。   盛情难却,“我随便什么都行。”   “那给你上一份最近我正研究的新品,你们也好给点意见。”老板很热情。   看他们很熟络的样子,像是常来。   当老板将食物端上来,不仅造型精美,口味也很独特,价格却很平民,楚静很是喜欢这个地方。   “老板的手艺是不是很赞?”   “嗯,太美味了,造型也别致。”   “还想吃什么,这里的每道餐点都是老板独创,是独一无二的。喜欢就多吃点。”林源解说道。   “我已经吃好了。”   “两位,新品口味还满意吗?哪里需要改进的,请提出你们宝贵的意见。”老板忙完走过来。   “我们都觉得已经很好了。”   “下周一新品正式推出,记得带这位美女来捧捧场。”   “一定。”   两人吃完和老板告辞离开。   一路上,林源找楚静说话,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有心事?”林源将车在校门口停下。   “没有,只是最近有点累。”楚静随口说道。   “正好朋友送我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有没有时间去听?”林源从车上拿出两张票给她。   “我每天都要打工,恐怕没有时间去了。”楚静拒绝道,他不是应该和女朋友一起去吗,如果女朋友没空,怎么也不该是自己。   “是周六晚上,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应该没课的吧。”   “其实,那天……那天我有约了。”楚静说的有些心虚又紧张。   “男朋友?”林源拿着票的手似僵在空中。   “是同学。”楚静低下头,只愿从此两不相见。   林源慢慢缩回手,特意托朋友弄来的音乐会门票,终究还是没有派上用场。如果自己霸道的硬让她去呢,然而不想让她失信于人。   楚静道了谢,飞快走进校园内。   回到宿舍洗漱完,才看到陆离发来的微信:你工作的家教中心还招人吗?最近不忙,想找点事做做。   “我明天去了帮你问问那边的人事。”   “嗯,谢谢。”   “不客气。”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刚刚忙完。”   陆离想和她多聊会儿,可是当知道她每天都忙到很晚回来,有些心疼,让她早点休息。   在很多女生都忙着恋爱,逛街购物,享受青春年华时,她将时间都交给了学业和兼职,成绩一直保持全系级第一,连自己这么用功都自叹不如。只想以后能守护她,不让她这么辛苦。   ☆、告白   第二天回来,楚静告诉陆离还在招初中英语老师,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去面试,陆离选在周六,等下午楚静上班时和她一起去。   陆离轻松就通过了面试,周一开始上班,每天和楚静同样的上下班时间。   等到楚静下班已是晚饭时间。   “一起吃饭吧,谢谢你帮我这个忙。”陆离想借机请她吃饭。   “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两人一同走出大厦。   不远处的车内,林源看着他们走远,这就是她的约会对象,脸迅速阴沉下来。   陆离按楚静的喜好点了一桌菜,“每天学习,工作这么辛苦,多吃点。”   正吃着,手机响了,是林源发过来的信息:什么时候回学校,找你有事。   看语气有些不对,楚静以为有很重要的事:吃晚饭就回来,大概九点。   “九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和一个男的到这么晚才回来,林源心里非常不乐意,只是目前自己还无权不乐意,看来需要加快进程了。   林源将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看到两人有说有笑走进校园,聊的很开心。   边走边聊,楚静一时将林源在门口等她的事忘了,直到两人在女生宿舍楼前分手,楚静拿出手机看时间才记起。   飞快向校门口奔去,看到不远处林源的车。   “还以为你们聊的太开心,把这事忘了。”林源酸酸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回来有点晚,学长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就是让你陪我去看场电影。”   楚静一愣,叫自己来就是为了陪他看场电影?   “可是现在很晚了。”   “不晚,你不是一直想答谢我么,我今天心情很不好,那就陪我看场电影当答谢。”林源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悦。   楚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不好过问,“好。”   本意并不在看电影,林源随意选了一部时间点最近的电影《风知道》。   走进去,发现都是年起男女,找到位置坐下,等待电影放映。   楚静一脸专注的看电影,而林源至始至终没有看屏幕一眼,只是撑着头细细看着楚静。   原来这是一部爱情悲剧,是不是林源失恋了,才要来看这部电影。   前面是几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女生靠在男友肩上低声啜泣,男友将她揽入怀中,给她擦眼泪。   “要不要借个肩膀给你靠靠?”林源将沉浸在故事中的楚静拉回现实。   转头发现林源正笑笑地看着她,楚静脸一红,忙摇头。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林源失笑。   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因为种种误会分开,当误会解开,男主人公找到女主时,她已意外去世,最后男主选择孤独终老。   “风会替我找到你,   带去我对你的思念,   风知道,   我有多爱你。   ……”   有情人也不一定就能终成眷属,连楚静这个旁观者都止不住悲伤,何况当事人,失恋应该很痛苦吧。   电影散场,人总要从悲伤中醒来。   “如果你爱的人离开你了,你会怎么办?”走出电影院,楚静依旧被故事的氛围感染。   “如果是真心相爱的人,一开始我就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林源满眼柔情的看向楚静,眼中满含爱意,楚静被炽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看向别处。   回去的路上,看到林源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车在校门口停下,楚静准备下车。   林源拉住她,眼中是复杂的情绪。   楚静愣愣地看着林源,等他说。   林源一下握住她的手,让她心里一惊,狭小的空间立刻暧昧起来。   “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应该看出我对你的心意了?”   楚静木木地摇了摇头,林源一时气结。   “初相识时,我便认定了你,我想一生一世守护你。”   他在说什么,楚静心如小鹿乱撞,他是不是刚失恋,用自己来疗伤。   努力保持住理智,“学长,你是不是失恋了,情绪不好,才……”将手从她手中慢慢抽出。   “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失恋,我不允许我喜欢的女子跟别的男人去约会。”   楚静一愣,他是因为自己和陆离吃饭而不高兴吗?告白来的太突然,思绪混乱,不知所措。   林源再次握住她的手,“做我女朋友好吗?”   一双手被温热地掌心包裹,没来由的觉得安心了,可自己并不是他身边最优秀的女生,而是很普通的一个,他为什么喜欢自己,是不是一时兴起。   “我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不适合考虑感情的事。”楚静抽回手,“所以,学长,我很抱歉……”   打开车门,逃也似的跑回学校,心乱如麻,慢慢地走在校园里,暗淡的路灯下,几对情侣牵手回宿舍。   楚静心中又喜又悲:他说,他喜欢我,可是,对不起林源,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与其到时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如一开始就不见。   ☆、违心   回到宿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有的人能遇到就已经很开心了,又怎么还敢奢求太多。   林源坐在车内良久,她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才不接受自己。   揉了揉眉心,拿出楚静班上的课程表看了看,开车离去。   坐在教室里,频频走神,耳边循环回放那晚林源的话语。   上班也破天荒地多次出错。   下班回去的路上,陆离发觉楚静不在状态,公交车来了也没发现。   陆离拉着她上了车,“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啊?”楚静才回过神来。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陆离关心道。   “没事的,没休息好。”楚静笑了笑。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陆离分明看到她笑容里有些勉强。   陆离一直很照顾同学,近距离接触下来,更发现他是个善解人意,细心体贴的男生,如果能和他在一起也挺幸福的。   林源一如往常般绕过半个城市,早早等在家教中心不远处,等她下班,看到的却是她和那个男生一起下班回去,一连多天都是如此,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她拒绝自己的原因。   空荡荡的公家车在夜间行驶,一如心里空荡荡的孤寂,自从那晚以后,确实没再见过林源,也许他真的就是一时兴起吧。   为什么会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每天失魂落魄的吃饭,上课,兼职。   大概,他已经彻底离开了自己的世界,这样也好,可以继续自己的平静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静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不少,就像林源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像往常一样上课,上班,只是身边多了一个陆离。   这天,楚静刚进教室就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林源,正笑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她,笑容如冬日的阳光那样温暖。   阳光透过玻璃窗半洒在他身上,是那般耀眼,纵使在人群也能一眼看到他。   有那么一种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毋需言语,就已亮丽如画。   楚静愣住,心跳像漏了几拍,随即假装若无其事的和舍友坐到第一排的位置,这是好学生的位置,也是晚来学生的位置。   这是几个班级一起上的大课,林源的出现吸引了很多女生的目光,坐在他旁边的女侧着脑袋,花痴状的看着他,甚至有活跃一些的女生直接走过去要号码。   坐在最前排的楚静总觉背后有道炽热的目光,偷偷回头,只见林源正和周围的女生有说有笑,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心中一阵失落,泡妹子都泡到教室来了,不禁泛起酸意。   然而是自己拒绝了他,有什么资格吃醋,忍着想要回头的冲动,一节课都心不在焉,老师讲的内容一个字未听进去。   原来,一节课可以这么漫长。   终于挨到了下课铃声响起,逃也似的快速出了教室,谁知楼道拐弯处迎头撞上等在那里的林源。   待看清撞到的人,刚想逃走,被林源一下拉住,“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么?”   楚静低着头,想到课上的情形,他那么耀眼,喜欢他的人前赴后继,自己又凭什么让他喜欢,自己只适合普普通通地学习、生活。   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迎上他质问的目光,“是,我不喜欢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每天和你一起上下班的那个叫陆离的?”林源紧紧抓着她胳膊。   “是。”楚静很坚定地说。   ☆、醉酒   站在不远处的陆离看着这一切,她说她喜欢的人是他,一时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快速走过去,以胜利者的姿态,将楚静拉到身后,“她说不喜欢你,不要再来打扰她。”   楚静任由陆离牵着离开,为何会心痛地不能呼吸。   林源离自己太遥远,能一起走到最后的,或许不是最喜欢的,或许不是最爱的,但一定是最合适的,而他,不合适。   教学楼下,陆离激动地握着楚静的手,“你真的喜欢我是吗,我也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感情。”楚静低下头,陆离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没关系,我愿意等,等到你准备好的那一天。”   “好。”心里不断有个声音,“放下林源,和陆离在一起,可是接受陆离需要时间。   “太好了,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陆离开心的抱住她,感觉如此不真实。   楚静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抱住他。   林源远远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心如同被狠狠攫住,胸口沉闷地不能呼吸,心里止不住的抽疼,垂下头,眼眸里都是哀伤。   夜已深,林源来到料理店,此时店里客人渐渐少了,老板娘正忙着收拾。   “今天怎么一个人来的,那位美女呢?”老板走过来。   “上壶你亲手酿的酒。”林源不答,老板已然明白,不再多问。   见他一壶接一壶的喝到酩酊大醉,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老板无奈的叹了口气,进后厨给他煮了壶解酒茶。   林源已醉的不省人事,老板只得开车将他送回住处,回头对妻子说:“你一个人在店里注意安全,我送他回家就回来。”   “路上注意安全。”老板娘语气温柔叮嘱道。   情如pi shuang 毒 yao ,伤人至深。   一连多日,林源都是坐在那个位置,喝到失去理智,老板想劝又不知该如何说,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这日,韩路平和孙佳颖一进店,就发现了林源。   “那不是林源吗,他也在这里,怎么喝成这样了。”孙佳颖惊呼,“难道输官司了?”   “林大律师怎么会输官司,一个男人喝成这样,八成为了女人。我猜是楚静,老早就看出来这小子对她有意思了。”韩路平坏笑道。   走过去林源身边坐下,“林大状,看来伤的不轻啊。”   “还记得初次见面时,我也是喝成这样,还被你小子揍了。”   “所以现在你想揍回去?”林源仅存最后一丝意识。   “大哥,你说你又不是没条件,怎么连个女生都搞不定,哥要有你这条件,人生中就不会有失恋这回事。”韩路平搭上他的肩。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他这条件后还想把你前任追回来?”孙佳颖掰过韩路平的脸。   韩路平一把搂过她,“这哪能,我要是有他这条件,就能永远把你栓在身边了。”   “居然还有女生不喜欢他,简直不可思议。”   “他又不是人民币,哪会人人都喜欢嘛。”孙佳颖一边看菜单,一边不假思索道。   “他虽不是人民币,可他有很多人民币。”   “我看楚静就不是个物质的姑娘,你不要把所有女生都想的那么拜金。你没钱,我不照样喜欢你。”孙佳颖放下菜单正色道。   “这哥们儿,不仅有家世背景,长得帅,自身能力还这么强,难能可贵的是,他不是纨绔子弟,虽然平时看着严肃了点,倒像个严于律己的人。”   “也许楚静就不喜欢这种看上去冷冷的,多无趣。”孙佳颖眼里就只有韩路平这样的。   “这你又不懂了吧,一个男人再冷,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会热起来。”他也是见过林源看楚静时的温柔神情,眼里都是笑意,就像楚静看林源时的眼神,也藏不住喜欢,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终是最遗憾的事,于是决定帮他们一把,“不见得楚静就不喜欢他了。”   “据我所知,楚静现在和他们班一大暖男走的很近。”孙佳颖拿出手机给他看朋友圈,“他们每天都一起上下班,难免不会日久生情。”   韩路平倒认为楚静不是不喜欢林源,只是觉得自己喜欢不起,真是个傻姑娘。那么多姑娘想着往上扑,她却往外推。   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楚静差不多已经回学校了,“回学校了吗?”   “刚回来,怎么了?”   “我和佳颖出来吃饭,看到林源醉得不醒人事,没有人照顾,你能不能过来帮照顾下?”   “这么晚了,我来照顾他不方便吧。你们正好在那里,能不能帮照顾下?”   “因为晚上我和佳颖外出有事,怕是照顾不了他。那这样吧,我们先把他送回家,你去给照看下,我们在校门口等你。”   楚静犹豫了下:“好吧。”   ☆、夜宿   挂了电话,韩路平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意识的林源坏笑道,“兄弟,珍惜机会。”和老板将他架上车,朝学校驶去。   早早等在门口的楚静上车看到林源斜靠在后座,醉的不省人事,醉颜染上红晕,满身都是酒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可是因为你才醉成这样,你说你应不应该照顾他?”坐在前排开车的韩路平戏谑道。   楚静沉默不语,心里有些不忍,是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才喝了这么多。   只几分钟,车开进了小区,“果然壕啊!”孙佳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更让楚静心生自卑,木然看着窗外的一切。   韩路平朝孙佳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纵使是韩路平架着他也有些吃力,和孙佳颖费力将他放到床上后,已是气喘,“喂他喝点热水,再给他准备点吃的,醒来可能会饿,他就交给你了。”叮嘱完就携孙佳颖离开。   “好好照顾他哟。”离开前,孙佳颖看着楚静偷笑道。   走进电梯,“留她在那里真没关系吗?”孙佳颖有些担心。   “郎有情,妾有意,我们只是做个催化剂,帮他们城其好事。”   屋子里只剩二人,林源昏昏沉沉睡着,偶尔会念着楚静的名字。   楚静的心如同被揪住了,蹲在床边,细细看着他的睡颜,只有此时才敢这样靠近他。   起身帮他倒杯热水,刚走进客厅,听到卧室里有什么摔落的声音。   是林源翻身滚落到地上,楚静连忙去扶他。   这一摔倒是让他清醒了几分,醉眼朦胧看到眼前的人,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大概是梦里吧,不然怎么离自己这么近。   林源伸手紧紧抱住她,“只有在梦里,我才能拥抱到你。”   楚静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舍不得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你又来我梦里了,这次这么真实。”林源的气息环绕在她周身,耳边温热,林源轻轻地吻上她的耳垂,慢慢下移到脖颈间。   楚静身体僵住,猛的推开他。   林源一个不稳,向身后的大床倒去,带着楚静齐齐摔倒在床上。   楚静挣扎着起来。   “不要离开我。”林源一下拉住她的手,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此刻,林源的意识并没有很清醒,只是本能的紧紧抱住她,落下一个个炽烈的吻。   捕获她的唇,来回吮吸,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游入其中,楚静被吻得意乱情迷,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脊背。   林源的手钻进她的衣衫内,在细嫩的肌肤上游移,慢慢滑至她的双腿间。   惊的楚静一个机灵清醒过来,衣服已被扯的有些凌乱,又惊又羞,想要推开他。   “不可以,林源,不可以。”楚静用力拍打他。   老板的解酒茶似乎起了作用,意识一点点的清晰,楚静的挣扎让他瞬间清醒大半,撑起身,定定地看清楚身下的人,自己不是在做梦,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她被扯开的衣服,迅速起身,拉过被子将她盖好,“对不起,我……”   楚静有些受惊,躲在被子中将衣服整理好,“你喝醉了,是韩路平他们把你送回来,让我在这边照顾你。”小声说道。   “这家伙真是……”自己差点做了糊涂事。   林源脸上莫名升起怒气,“你知不知道一个女生独自照顾一个醉酒的男人是件很危险的事!”楚静只是怯怯地缩在一边不说话。   曾经接触过不少酒后强奸案,未曾想过差些发生在自己身上,已然酒醒,四目相对,不言不语,深夜时分,房间显得格外寂静。   片刻之后,林源开口:“今天很晚了,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早送你回学校。”   说完便转身进浴室冲凉,想浇灭那团欲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在自己床上,而自己只能拼命克制欲望。   没有再进卧室,坐在书房看文件,却只字未进,重重合上文件,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空荡荡的房间,楚静早已没了睡意,蜷缩在一角,脑海里都是刚才的画面,脸上泛起红晕,心狂跳不止。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林源走至客厅喝水,看到卧室的门虚掩着,迟疑了下,走过去将门轻轻带上。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无眠,看着关闭的房门,想到里面熟睡的人,嘴角不觉浮起笑意。   ☆、误解   不知过了多久,闹钟的铃声响起,已是清晨五点半,站起身,去厨房弄早饭。   半睡半醒间,听到房间外的响声,睁开眼,陌生的环境,提醒她昨晚的事,脸不禁一红。走出卧室,看到林源正把早餐拿到餐厅。   “醒了,过来吃早饭吧。”林源拿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给她。   卫生间干净明亮,清爽整洁,摆放的洗漱用品无不昭示他独自生活的痕迹。   在林源的家里,和他一起吃他亲手做的早餐,大概是很多女生梦寐以求的事。   林源倒了一杯热牛奶放到她面前,两人静静地吃早餐,恍惚间让人有了一种情侣生活的错觉。   一边默默吃早餐,一边偷偷看了林源一眼,正碰到林源看向她的视线,楚静迅速低下头去,在尴尬中结束了一顿早餐,谁也没有再提昨晚的事。   看着车驶出了小区,楚静似是松了一口气,从昨晚紧绷到现在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车在校门口停下,刚下车便看到出来给她买早饭的陆离,早晨六点多,看到自己从一个男人车上下来,他会怎么想。   陆离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时愣住,没有说话,转身朝学校走去。   楚静快步走过去拉住他,“陆离,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楚静急的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昨晚是不是没有回来?”   “我……”   “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楚静急的几乎要哭出来,相处了这么久,她已经决定要和陆离在一起了,“是他昨天醉的不省人事,朋友托我照看他。”声音越来越小,连已经都觉得这个说辞可笑,明知不该去,可是有关林源的一切,她都控制不住地会紧张。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吗?为什么让你一个女生去照顾他?”一直温润如玉,体贴入微的陆离,此时情绪有些失控。   “不过也是,我现在还不是你男朋友,你有权利去照顾任何人,我也没有权利指责你什么。”陆离说完头也不回走进校园。   楚静快步追上他,只希望能解释清楚。   坐在车内的林源看着楚静又急又慌乱的解释,她就这么害怕失去他吗?胸口就像挨了一拳般闷疼。   “谁啊,大清早的扰哥清梦。”韩路平睡眼朦胧地接起电话。   “昨天把楚静留在我那里,什么意思?”   “原来是林大律师,大清早的是来感谢我的么?”韩路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自然是帮你们喽,郎情妾意共处一室,难道不会发生点什么。”坏笑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对她造成伤害。”林源语气里有了怒意。   “我说哥们儿,追个姑娘还这么正人君子,几时能追到。不会一晚上你们什么都没发生吧?“韩路平失笑,明明两个人互生情愫。   林源不语,她已有在意的人,自己又怎能强迫她。   林荫道上,陆离和楚静相对而立。   “其实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是他,对吗?”此时陆离已如往常般温和。   楚静低着头不敢看他,他看穿了自己不敢面对的内心。   “没关系的,无论你怎么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如果他真心喜欢你,你也真心喜欢他。我愿意放手,让你追寻幸福。”陆离突然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抱了抱她。   其实她想和陆离好好在一起,她对林源是仰慕,而陆离才是合适的人,只是现在,她才觉这个怀抱却不像林源那般让人安心,温暖,那是无可替代的   “对不起,这么久以来是我辜负了你的情意。“此刻,楚静心里只有愧疚。   “如果他让你不快乐,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陆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虽然他多么希望楚静喜欢的人是自己,但是他更知道勉强没有幸福,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就好。   ☆、求而不得   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林源。   周六的晚上没有课,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却走到了最初和林源一起来的那家料理店,走进店里,还有好些客人。   老板过来招呼,“小姑娘,是你啊。“朝外面看了看,没有发现林源的身影。   楚静朝他笑了笑,走到曾经的那个座位坐下,随意点了份吃的。   老板在忙碌,老板娘在一旁打下手,是位贤淑的妻子。   “这些脏活呆会儿我来收拾,你去一旁歇着就好。”老板体贴道。   这对恩爱夫妻,楚静看的心生羡慕,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生活吗,只想和爱的人做一对平凡夫妻,相互扶持,恩爱到老。   见楚静独自坐在那里,老板娘走过去和她聊天,“怎么没和林源一起来呀?“   抬起头看到坐在对面的老板娘,年近四十,依旧看着很年轻,笑起来很温婉,幸福婚姻生活中的女子大抵就是这般模样吧。   “其实那天只是偶然遇到才一起来的。”   “可是林源却是每天都来宿醉,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们想的那层关系。”提到林源,楚静就会慌乱。   “林源可是个好孩子呢,很有正义感的哦。”老板娘笑盈盈地说道,她希望楚静不要错过,在她看来郎才女貌很般配。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楚静不禁好奇。   “他也算是我们的恩人吧,四年前,我们夫妻从外地来谋生,店面新开张不久,也许是因为生意太好,惹的一些同行不满,所以经常有所谓的顾客来店里找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老板,菜里怎么还有虫子?”   “你们店里这么不卫生,食材也有问题,我要去网上曝光你们这家黑店!”   “我兄弟昨天吃了你家的东西,食物中毒,看到没有,这是医院化验单,信不信我去卫生局投诉你们!”   ……   “后来我们只好选择在晚上营业,不曾想生意比原来还好,那些人依旧隔三差五的就来找麻烦,那时还是学生的林源正巧也在店里用餐,多亏他挺身而出,是他的聪明才智斥退了闹事者。”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老板娘依旧心存感激。   “知道什么是寻衅滋事罪么?无事生非,起哄闹事,肆意挑衅,随意骚扰,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当认定为寻衅滋事,犯本罪的,根据法第293条规定,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活着管制。纠集他人多次实施前款行为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以并处罚金。”林源站起身,从容走到闹事者面前,正义凛然道。   “领头的冷哼道:“我们是这里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这里让顾客不满意了,顾客还不能有意见了不成。何况哥几个只是来消费的,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是来闹事的。小子,不关你的事,不要多管闲事。”说着将面前的凳子一脚踢开。   “就凭你们刚刚的言行都被录了下来,还有在座的各位人证。”林源亮了亮手里的手机,“如果把它交给公安机关,仅你们今天的行为,你觉得应该判几年,何况你们已是多次。”   为首的先是一愣,顷刻间,嚣张的气焰立刻灭了,陪着笑脸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打开门做生意,都不容易,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望小哥能手下留情。”   看林源不为所动,又转身哀求老板,都是弟兄几个不懂规矩,之前和今天不小心碰坏的东西,我们都照价赔偿,只希望陈老板大人有大量,大家都是出来养家糊口,生意不好做,一时糊涂……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算了吧,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小兄弟,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就这样私了了吧。”老板是老实厚道之人。   老板的宽大处理只会助长此类不正之风,既然当事人决定私了,林源也不再多说什么,所幸此后那些人没有再来过。   “你不知道当时的林源有多帅,在场的一些小姑娘还问他要号码呢。”老板娘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天的场景。   楚静听的入神,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天林源从容应对,义正言辞的才学,以一敌众,令人崇拜的模样。   “以前我一直以富家子弟都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甚至会恃强凌弱。事实上,林源却是个有责任感的谦谦君子。”老板娘不住的称赞。   静静地听她讲述这几年来他们夫妻对林源的了解,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对他心存误解了。   呆呆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寒风凛冽,吹的脸生疼,天空突然飘起了大雪,雪瓣落在脸上,冰凉透心,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望见头顶撑起的伞,转头看到身旁的人,心像一下忘记了跳动,害怕遇见他,却更想看到他。   “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他呢?”没有往日笑容的林源有些严肃。   她知道他指陆离,想说清楚自己和陆离的关系,到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他有事,在忙。”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楚静将手塞进口袋,冷的直想缩进衣服里。   林源揽过她的肩,让她靠近自己,两人依偎的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很长。   寒冷的夜里,漫天大雪中,那一抹温暖,现在回想起来,终究不属于自己,自己始终跟不上他的步伐。   大雪在的灯光照耀下漫天飞舞,宿舍楼前,一伞之下,两人相对而立,久久对望,谁也不舍离开。   林源轻轻抱住她,“你大概不明白求而不得的痛苦,我喜欢你已深入骨髓。你说,我该怎么办?”眼中布满哀伤。   原来在他怀里一直是如此安心,温暖的让人贪恋,害怕自己会想要更多,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喜欢。   楚静抬起的手又放下,两人之间像隔了一张无形的网,靠的很近,却无法拥抱到他。   良久,林源放开她,“进去吧,外面冷。”   站在过道的窗边望向楼下,林源走在冷风中,挺拔的背影有些落寞。   楚静心里止不住的疼,怎么会不明白喜欢而不能拥有的痛苦。   ☆、千里寻他   临近期末,没有再去家教中心,图书馆,自习教室早已爆满。   从图书馆出来,一位学弟追上来,是坐在对面复习的大一新生,“楚静学姐,可以一起吃饭吗?我有些问题不懂想请教学姐。”   正遇上走过来的韩路平,将楚静拉到身后,“我们楚静已经名花有主了。”   学弟看了看高大魁梧的学长,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走了。   韩路平就这样多次出手帮楚静打发了她不知怎么拒绝的人,这傻姑娘难道至今没发现她自己也是很优秀,很有魅力的吗?为什么不敢接受眼前的幸福。   “考完试,一起吃顿饭吧,下学期我和佳颖就要去北京实习了,只有毕业时才会回校。”   楚静听了有些伤感,没有了林源,他们也要离开了。   考完最后一门已是中午,和韩路平他们约好学校餐厅一起吃饭。   韩路平不经意的提到林源,“前几天看到林源一直在校门口徘徊,想进去又害怕进去的样子,,这哥们儿不是失恋了吧,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楚静原本渐渐平静地心再次泛起涟漪。   “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了,什么好处都让林源占了,好多小姑娘想往上扑。人在受到感情创伤时是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万一这个时候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就……”韩路平故意叹了口气说道。   楚静心下一阵慌乱,佯装不在意地低头吃饭。   “男人看男人是错不了的,林源虽是富家子弟,但不纨绔,有好的教养,性格呢,也稳健沉毅,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你是不知道大把姑娘排着队的抢,错过是件很可惜的事。”韩路平看到楚静的样子,笑了笑,继续说道。   “说的好像我们楚静不抢手似的,想娶楚静的人也是排着队的等。不过话说回来,林源真是个好男人,不该错过的。”孙佳颖也很想撮合他们,明明相互喜欢。   “前段时间看到他一直失魂落魄的,你说他这天天开车,万一分心,很容易出事的。” 韩路平添油加醋,说着瞟了楚静一眼。   楚静听了不禁担心起来,两人都看出了她的心思。   孙佳颖直爽地说,“既然喜欢,为什么要相互折磨,一口答应不就皆大欢喜了。”   “可是……可是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楚静小声说道,她也想见他。   “听说这段时间出差了。”韩路平说道。   两人鼓动她去找林源,给他个惊喜。   说走就走,韩路平和孙佳颖把她送去车站。   “你先上车,我保证在你到达之前,将他住的酒店和房间号不让他起疑地问出来。”   半小时后,韩路平发来了林源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楚静握着手机,这一次,她要勇敢地追寻幸福。   四小时的车程,到达酒店已经天黑,楚静径直走进电梯,找到林源的房间,心狂跳不止,平静了一会儿,紧张地敲门。   林源看到来人,先是愣住,既惊喜又意外,将她拉进房间。   触到她冰冷的手,林源温热的手掌给她捂着,“你怎么来了,冷不冷,吃饭了吗?”   楚静点点头,又摇摇头,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   走进浴室,给她放满热水,“先泡个热水澡,我给你叫些吃的。”   林源走出浴室,将门带上。   热气萦绕了整个浴室,泡在浴缸里,热水包裹了全身,身体顿时充满了暖意,缓解了一路的疲倦。   环顾四周,总统套房里的豪华浴室,楚静有些失神,就这么脑热冲动地来了,这样勇敢的自己忽然觉得陌生,接下来该怎么办?   ☆、表明心迹   水温慢慢变低,感受到凉意,才缓过神来,穿上浴袍,随意擦了擦头发,走出浴室。   房间里开了暖气,林源的外套搭在椅背上,上身只着一件衬衫,正坐在桌前看文件。   听到响声,转过头,看到刚沐浴完的楚静,头发尚未擦干,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锁骨流下,雪白的肌肤在宽松的浴袍内若隐若现,林源一瞬间地失神。   楚静这时才想起他还在房间,一时愣在原地,神色赧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四目相对,房间里顷刻间升起一丝暧昧而又尴尬的气息。   此时的林源神情有些压抑,眼神里透着不明的意味,“那个……我出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站起身正要出门,楚静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快步上前,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生怕稍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突如其来的拥抱,林源微怔,心脏仿佛轻颤了一下,搭在门把上的手也僵住了般,她……什么意思……   看着环在自己腰前的手,她,这是在对自己表明心迹吗?   欣喜若狂地转过身,不可置信,“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楚静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努力地点了点头。   林源将她拥进怀中,抱着她就像一泓清泉从心田流淌,身心都深感舒畅。   两人紧紧相拥,谁也没有说话。   贴在他温暖的胸膛,楚静听到林源强有力的心跳声,特别安心。   夜,很静,心,很暖。   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在自己怀里,林源情难自禁地低头吻住她的唇。   浅浅地吻,继而更深地探索,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与她纠缠,得到她生涩地回应,心里一阵燥热,将她压倒在柔软的大chuang上。   激烈的吻让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此时已情动,两人的体温都迅速升高,欲 huo 燃烧了全部理智。   吻越来越深,越来越急切,林源一手解开她的浴袍,大手在她肌肤上游走,引起她的阵阵轻颤,楚静只是紧紧抱着他,予取予求。   激动,欣喜,渴望……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林源伸手去解自己的衣物。   此时,门铃不适时宜地响起,将两人的神智拉回。   浴袍早已松散,清醒过来的楚静看到自己赤luo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一时脸红心跳。   林源起身把她的浴袍拢好,整理好衣服走出卧室,将门关上。   酒店服务生将点的餐推进客厅,摆好后退出。   “饿了吧,出去吃饭。”林源走进来牵着她坐到餐桌前。   给她夹菜,看着她吃完。   就这么看着心爱的女子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楚静看他看着自己,想起方才的画面,脸上顿时飞起两片红晕,低下头,羞得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   林源失笑,替她擦试嘴角的汤汁,“有没有吃饱,还想吃点什么?”   楚静摇了摇头,“吃饱了。”   洗漱完,楚静躺进柔软的被子里,路途的劳累,一路的激动和紧张情绪,顿时困意袭来。   待林源沐浴完走进卧室,发现床上的人儿已熟睡,看到手机上韩路平发来的信息:送你的大礼可还满意,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林源笑了笑,回过去一句谢谢。   谢谢他,让自己再一次遇见楚静,谢谢他,今天把她送来自己身边。   轻轻躺进被子里,将她搂进怀中,看着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熟睡的模样,很满足,在她额前轻轻一吻,相拥而眠。   今晚,她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人来不及理清思绪,既然她也喜欢自己,那便再也不会放手。   ☆、幸福   黑夜退去,天空渐渐泛白,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溜进来。   一夜舒适而又温暖,楚静发现自己正躺在林源怀中,看着眼前帅气的睡颜,这不是梦境。   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汲取这一刻的甜蜜。   喜欢的人就睡在自己身旁,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这一刻好幸福。   不料眼前的人睁开眼,楚静赶忙收回手,林源一下握住她欲缩回的手,一个翻身覆上她的娇躯,看着她,笑笑地说:“我今天不用工作。”   不待她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他已经吻上她的唇,灼热的舌侵入她口中,激烈的吻铺天盖地袭来,似要将她整个吞噬。   热气在她耳边吹拂,一路吻到xiong前,手伸进浴袍,顺着她柔软的腰肢慢慢滑向腿间,温热的手掌在摩挲。   发觉她身体紧绷,林源强按住心底的欲望,撑起身,看向身下的人,眼中满含柔情,“可以吗?”   楚静呆呆地看着他,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贴上他的唇,青涩的吮吸他的嘴角,气息在他鼻间萦绕。   林源呼吸变得粗重,身、体滚烫的厉害,褪去二人的浴袍,与她紧密贴合,从未离得如此之近。   细细吻遍她的全身。   此刻,楚静脸上潮红,眼神迷离,小手在他胸前胡乱磨蹭,像只小猫爪挠在心头,林源不再克制,一点点进ru。   楚静吃痛,“啊……疼……”有些抗拒,本能地想推开他。   林源抱紧她,不再动,“乖,一会儿就好了。”   楚静疼的哭出声。   深深吻住她,将她声音悉数吞没。   直到酥麻传遍全身,阵阵Shen yin合着粗重的喘息在房间弥散开来,极尽的缠绵道尽深深地爱意。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睁开眼,正对上林源灼灼的目光,两人赤shen luo ti 紧紧相贴,楚静羞红了脸,将脸埋在他怀中。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林源笑意满满,在她唇上吻了吻,温柔地说:“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起身将她抱进浴室清洗,明亮的灯光下,luo 露的身、体一览无余,楚静看到身上布满的痕迹,脸红的烧到耳根,立马护住自己xiong 前。   林源搂上她的腰,邪笑道,“我已经全部看过,还吃过了。”   法制节目中一脸严肃,一身正气的林源,此时如此不正经,楚静脸红的几欲滴血。   泡在热水里,林源从背后抱着她,给她揉捏酸痛的双腿,缓解不适。   看着她身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很满意,从此,她只属于他。   穿戴好,林源牵着她出门,楚静双腿依然有些酸软无力。   于是搂过她,她耳边轻笑道:“习惯就好。”   再次羞的满脸通红。   回来时,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一如初来时那般整洁。   “明天想去哪里玩?”林源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出差的工作基本完成了。   楚静依偎在他怀中,仔细想了想,“游乐园。”   每个女孩都有个公主梦,而林源在为她一个个实现。   摩天轮下,排起长长的队,这是很多女生都向往的传说。   摩天轮缓缓地转动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楚静踮起脚尖突然吻住林源。   传说,当摩天轮转到最高点,那是离幸福最近的地方,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走下去,她希望能和林源一生一世。   林源陪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坐旋转木马,看她开心的像个孩子,照片里都是她纯纯的笑容。   许愿池前许下愿望,愿和他一生一世。   终于有一天,她遇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原来,自己可以离幸福这么近。   ☆、幸福   再次回校,已是手牵手走在校园。   遇见陆离,楚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林源则是大方的搂过她,宣布主权,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陆离,仿佛在说,她是我的。   陆离愣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楚静笑了笑,然后低头离去。   看他远去的背影,对于陆离,她始终心存愧疚。   回过头,正对上林源不悦的目光,“以后,你的眼里和心里只能是我。”说着,低下头在她唇上霸道一吻。   “啊!楚静……你们???”从超市回来的舍友们一声尖叫,开学第一天,学校好不热闹,会遇到不少同学。   楚静羞的一把推开林源,脸颊绯红。   “你们好,我是楚静的男朋友。”林源将她拉回自己怀里。   “哇……”舍友们再次尖叫。   “楚静,藏的太好了吧,这等好事都不告诉我们。”舍友们玩笑中带着羡慕。   楚静很羞涩地和她们打招呼,她只是想低调一些。   这简直是本年度最八卦的校园新闻,不多久全校皆知,他们的林源学长带走了学校的小学妹,引无数女生为之哀嚎。   晚上走进料理店,老板看到手牵手的两人,眉开眼笑地对林源说:“恭喜啊。”   林源笑逐颜开,给楚静点了很多她喜欢的。   老板娘笑呵呵地端上来几样新品,祝贺他们在一起。   远在北京实习地韩路平和孙佳颖知道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也为他们高兴。   收到这个世界对她的善意,此时此刻,楚静觉得如此幸福。   从料理店出来,车绕过了学校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是不是开错路了,学校已经过了。”楚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天真地问。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难道都没有想要陪陪男朋友的?”林源拉过她的手吻了吻,眼里的柔情仿佛能将她融化。   “可是今天有点晚了。”楚静有些犹豫,虽然也想和他一刻不分离,可还是要回宿舍。   “我家床很大,够睡。”林源邪邪笑道。   楚静娇羞地低下头,车径直开进了小区。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林源打开盒子,拿出一个羊脂玉镯给她戴上。   触到肌肤,冰凉沉重。   “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楚静低头看着价格不菲的玉镯,小声说道。   林源将她抱进怀里,“这是我曾祖母留给她未来曾孙媳礼物,不算我送的。”   这太贵重了,楚静听了就要摘下来。   林源握住她的手,“戴上了就不可以摘了,你就是我此生认定的人。”   楚静紧紧抱着他,他也是自己此生认定的人,踮起脚主动吻上他,唇舌纠缠。   林源将她抱进卧室,放到柔软的大床上,欺身而上,抵死缠绵,空气里都是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在林源的强烈要求下,楚静才没有天天去家教中心,一周一半的时间陪他,但是也不愿搬过来一起住,相互妥协,各让一步。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韩路平和孙佳颖回校准备毕业了,四人一起吃饭。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林源问。   “成为北漂一族。”韩路平和林源喝开了。   “我嘛,就是夫唱妇随,有他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孙佳颖一脸甜蜜的抱着韩路平的胳膊,依偎在他身旁。   韩路平喝的烂醉,一如初次见面时。   有些分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也许,一别就是一生。   毕业离校那天,林源和楚静将他们送上北上的列车。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楚静很伤感。   林源搂过她,“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婚礼   步入大三,学生终于有了充分的自由,林源再次将楚静哄骗过来,不再让她回宿舍。   夜晚的江边,霓虹十色,天空繁星点点,一轮明月映在江面,跃动着粼粼波光。   晚风吹乱她的长发,吹在脸上暖暖的。   搂着楚静坐在江边的椅子上,林源吻了吻她乌黑的秀发,“待卿长发及腰,姑娘嫁我可好?”   楚静也起了一丝玩性,仰起头吻上他的唇,“愿与君白首不相离。”   环着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此刻,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晚饭后,或是牵手漫步校园,惹的别人羡慕不已,或是漫步江边,任晚风也吹不散两人的甜蜜。   幸福的日子稳步前进。   习惯了与林源朝夕相伴,他出差的日子,独自住在偌大房子里,心里空空的,每天都很想很想他。   深夜回来,楚静早已熟睡。   林源躺进被中,从背后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楚静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背后坚实的胸膛和温暖的怀抱,带着沐浴后的清香钻ru鼻中,睡眼朦胧地问,“几点了?”   “两点多。”林源亲了亲她脸颊。   “这么晚赶回来太辛苦了,以为你明天才会回来。” 楚静握住林源环在她腰前的手。   “想你了,想早点回来见到你。”将头埋在她脖颈间细细亲吻。   楚静转过身来,紧紧贴在他怀里,与他相拥,“我也想你了。”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感受他的真实。   “有多想?”林源坏笑道,在她唇上轻轻咬噬。   “很想很想……”楚静热情地回应他。   本想浅尝即止,却一发不可收拾,心爱的女子此刻正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娇yin低喘,林源抱着她,心里一阵满足。   ……   朋友圈里,看到孙佳颖晒出的和韩路平的结婚证,两人终于修成正果,楚静送上祝福,替他们开心。   参加婚礼已是半年后。   飞往北京的飞机上,林源问她想在哪里举行婚礼,想去哪里度蜜月。   “现在想这些太早了吧。”楚静笑他。   “不过就是一两年后的事,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大事,自然要提前筹划好。”林源很认真地说。   “你决定就好。”楚静靠在他肩头,很幸福。   和林源结婚,为什么觉得这么遥远,但那也是她憧憬的未来。   婚礼上,两位新人互说誓词,新郎因为有些激动而紧张,新娘很甜蜜。   新娘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今天的孙佳颖很美。   婚礼温馨而浪漫,楚静感动的几乎落泪,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为林源的新娘,是否也这般幸福。   韩路平携孙佳颖来敬酒,“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和佳颖的婚礼,谢谢你们的祝福,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两人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和甜蜜,今天的韩路平很帅。   看向品貌非凡的林源,她想,以后成为新郎的林源会有多帅。   婚礼的最后,楚静接到了孙佳颖扔过来的捧花。   “林大律师,以后你们结婚,我们可得是贵宾席,怎么说我们也算你们的媒人,是不是?”韩路平有些喝高了,也掩不住脸上的喜气。   “一定。”林源笑容满面,将楚静揽进怀中,握着她拿捧花的手,他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她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一遇林源误终身   原本,幸福可以如同童话故事般继续,直到林源的妈妈找到自己,一切戛然而止。   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遇见了爱情。   现实终究不是童话,再美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   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脸上扬起的笑容也掩盖不了心里的苦涩。   “哇……”程程听得如痴如醉,一脸艳羡。然后仰天长叹:“上帝啊,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赏我一个???”   “是不是很像现实版的王子与灰姑娘。”楚静苦笑了一下。   “其实,世间哪有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那只存在于童话世界里,我只相信旗鼓相当的爱情。 长久稳定的感情必定是两个人能并肩同行。”声音里只剩下认命后的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只是,最后被故事感动的泪流满面。   幸福停留地太短暂,就像流星划过天空。   程程再次仰天长叹,为什么善良的王子会有一位毒王后式的妈妈。   “我以为我的失恋已经很倒霉了,没想到姐姐……”程程很惋惜的叹气,“万恶的金钱,万恶的阶级观念。”耷拉着脑袋,似乎比楚静还遗憾,难过,愤怒。   “再给他写一张,也许是他没有收到呢。”程程不相信林源会弃楚静于不顾,依旧抱着希望说道。   楚静摇了摇头,眼底都是落寞,“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拥抱爱情。”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因为点感情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难道你们的世界只有感情了?”一旁的潘巧一如既往的高冷,对感情的事向来很不屑。   “可是,我觉得两人精神上的门当户对更重要。两个人长久地在一起呢,需要心灵的契合,如果两人追求不一样,思想不一样,纵使再门当户对,也是貌合神离,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能相互欣赏。”在一旁的方云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仅仅因为家庭背景悬殊而分开太可惜。   电视上依旧在放《欢乐颂》。   “像曲筱绡那样主动的白富美,不知道有多少男的能抵制地住,她轻易就从赵医生七年女友那里把他抢了过来。如果成为曲筱绡,或许才有足够的勇气追求想要的爱情。”楚静曾经没有羡慕过谁,只是平平淡淡过自己的生活,后来遇到了林源,自卑随之而生。   “你为什么要去羡慕别人呢,你有一副这么好的皮囊,还有这么好的学历,有S市户口,在S市也有房子,很多人应该羡慕你才对。”方云霞很不能理解她的自卑。   “对啊,对啊。”程程用力地点头,表示赞同。   “至少你还有一份爱,有个避风港,有那么多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人呢。我就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爸妈,也没有亲戚。如今,有了女儿,我就像有了全世界。”张丹颖以前羡慕别人有个家,现在有女儿就够了。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就会特别容易满足。   “这么好的条件放我这里,我是不会进来了。”方云霞一声叹息,“等我出去都三十多岁了,我也不知道我男朋友会不会等我,而且我爸不仅把我们姐妹毁了,还把我弟也毁了,一家三个传销坐牢,以后哪个女的愿意嫁给他。”   我们就像夜空的星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光芒,或明或暗,只是身边的那颗星太过耀眼,让自己黯然失色。   ☆、现实   监室每周都有人被调走,又源源不断有新人进来。   铁门被打开,又进来一个年轻姑娘。   “哎呀,又来人了。”每次来人,文琳都显得很开心,她的队伍又壮大了。   文琳将新来的洗漱用品放到洗漱区,看着一排牙刷感叹道:“我进来时是放在最后一个,现在已经一步步移到最前一个了。”此时的她语气温和不少,进来两个多月,在等起诉书,不久就要上山了。   新来的姑娘叫袁梅,大专毕业一年,做微商卖药,涉嫌卖假药被抓。   “其实那也不是假药,印度一种治疗癌症的药,只是没有获得国家批准。”袁梅解释道。   “你是怎么被抓的?”   “我上线出事了,我就跟着被牵出来。”虽只二十出头,袁梅没有哭哭啼啼说自己冤,干练而无所畏惧,很快和周围人熟络,说笑。   “你头发都没被剪吗,这么长?”艾娜看着袁梅拖到后背的长发问道。   “剪了,我本来到腰际。”袁梅看到这里除了来的时间长的,都是剪到脖子的短发,像抗战时期的女八路。   “我也到腰际的长发,现在剪的这么短,长到你现在这个长度都得大半年的。”艾娜心疼自己被剪的长发。   坐在一起随意闲聊,报警装置器里突然响起一个男声,“最后一排第一个不要靠墙。”   文琳听闻,猛地转过头来大怒,“谁靠墙了?跟你们说过是不能靠墙的!”仿佛这里面谁做错了事,给监室抹黑,是她奇耻大辱。   监室立刻安静了下来,程程吓得立马坐正,刚刚只是无意间靠了下身旁的墙壁。   愣了一会儿,有几个小姑娘“啊”的一声,“有男警在监控前看,那我们洗澡,上厕所……”   “你们洗澡都是我们冯干部在监控前看,没男的看你们。”文琳不以为意,转过去继续看电视。   继而,大家又继续开心的聊天。   只有程程沮丧的低下头,不知道是因为被训斥了,还是因为替楚静难过,世间为何会有这么多悲欢离合。   ……   第二天上午又进来一个小姑娘,是临时羁押的。   “叫什么呀,什么事进来的?”文琳坐在小凳子上依旧笑呵呵地问道。   “许洋洋,杀人。”   坐在许洋洋身边的小姑娘吓得恨不得弹开。   众人皆惊讶,这个姑娘看上去就像十五六的孩子,说话软软糯糯,稚气未退,看着傻乎乎的孩子,居然杀人。   许洋洋今年已经24了,半年前被所谓的朋友灌醉后性侵,男朋友找到该男子,出手过重,致人死亡,当时许洋洋也在现场。两人逃亡,被网上追逃,逃到S市在出租屋被抓。   大家同情地看着她,不仅被强奸了,还摊上了杀人的事。   “为什么不报警?你男朋友这么冲动,还带上了你。”有人大惑不解。   “被性侵的女的有几个有勇气报警的。”文琳说道。   许洋洋想一个人把罪担下来,如果不是她,男朋友就不会有事了。   “姐告诉你,可别傻,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李采悦心里怒气与日俱增,进来这么久,老公也没想办法把她捞出去,每次有衣服送进来,都满含期待的盯着看,却发现老公一次没来过。   “我妈不知道来,他还不知道吗!”李采悦恨恨地将勺子扔进饭盒里,满脸怒气,今天管教拿衣服进来,又没她的。   文琳在一旁小声开导她,“你又不是不了解他……”   “蒋美丽,拿手表。”外面提押干部喊道。   蒋美丽快速将剩下的饭吃完,激动地蹦出了监室大门,开心地朝大家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门外。   “蒋美丽居然能出去,这实在是没预料的到。”文琳也惊讶了。   “之前她律师会见回来,我还看到她在一边哭得可伤心了,听说结果不太好,现在居然又出去了。”方云霞觉得不可思议。   “她是S市本地人,她律师能帮她。”有人羡慕地说。   每天下午,水车从每个监室门口过,给她们送来开水。   文琳端来一盆热水,把熟食包装袋内层的铝箔泡在热水里,大家目不转睛看着她慢慢地,小心地将上面的塑料薄膜撕掉,在铝箔后蘸些水,贴在洗漱区墙面的瓷砖上,自制成镜子,藏在悬挂的毛巾后。   文琳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照了照,然后朝大家戏笑道:“你们不要被你们现在的样子吓到哦。”   “好有才。”众人感叹,虽不像镜子那般清晰,但也能看清个大概,不记得多久没见过自己的容颜了。   爱美的年轻姑娘们纷纷去照了照,凌乱油腻的头发,精修过的眉毛变的杂乱丛生,没有保养的面容由于熬夜值班变得不忍直视。   “啊!”艾娜照完一声尖叫,“值班值的黑眼圈好重,还长了这么多痘,要死了喂。”   “艾娜,你叫什么叫,不知道监室禁止大声喧哗吗?”文琳还未说什么,李采悦已经大声斥责,她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到别人身上,经常引起众人的不满,只是碍于她和文琳的关系,敢怒不敢言。   只见李采悦怒目圆睁,眼神凌厉,艾娜悻悻地闭嘴,白了她一眼。本以为调走了一直针对她的钱家瑞,日子会好过一点,如今又来了个比文琳还凶的,拿着鸡毛当令箭。   ☆、痴儿   “哐当”一声,又进来一个,一米七多的大高个,骨瘦如材,端着盆,走路摇摇晃晃。   “让她躺在板上。”管教交代道。   文琳让她躺在板的最前端,不能超过规定的位置,又叫来两个人坐在她身边看着。   吸毒过度,已经神智不清,躺下直接呼呼大睡,由于长期吸毒,脸上惨不忍睹,腿上都是黑斑。   看守她的小姑娘有些嫌弃的不敢看她。   到了饭点,将她叫醒,似乎清醒了一些,端着饭盒自顾自的说:“我都没有贩毒,偏说我贩毒了。   此女叫王芳丽,娱乐会所销售经理,客户欠她酒水钱,就用毒品抵,她吸不完就低价卖给小姐妹们。   “我低价卖的,不但没赚钱,还亏钱了,哪里算贩毒了。”由于吸毒,牙齿稀疏,一边说,嘴里的饭一边往外喷出来,旁边的人对她很是嫌弃,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大家一阵哄笑,“低价卖,你还是收钱了,那也是贩卖毒拼品。”   “那个帅警、察哥哥说半个月后会放了我。”虽然三十一岁,却只有几岁孩子的心智,“可是我不能等半个月以后,我现在就得回家,我要给那个警.察打电话,让他过来。”   “这里没有手机,你也回不了家。”   “不是的,那个警、察哥哥说,会来看我,放我回家的。”王芳丽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思维。   众人听了大笑不止。   吃完饭,王芳丽继续呼呼大睡,吸毒进来的人可以允许睡一周等清醒。   虽然神志不清,心智低龄,却是很爱没美,只要可以上厕所的时间都要去照镜子,一个劲的搓脸。   她说要美美的,等那个帅警、察来。   此时所有人都已吃完站好队,王芳丽端着饭盒一边吃饭,一边走进洗漱区对着镜子一直照。   “王芳丽,你给我出来!谁准你进洗漱区了!”文琳大声吼道,又对着正在洗碗的人命令道:“把镜子撕了!让她照个不停!”   “不要撕,不要撕。”王芳丽如同一个孩子般阻止道。   “好不容易做好的镜子就这么撕了,以后又不能照镜子了。”艾娜可惜地说。   “你凭什么让她们撕了!”王芳丽见镜子被撕,对着文琳大声质问道。   文琳并不搭理她,王芳丽依然不依不饶。   “你这么闹,那个警、察帅哥就不来看你了。”赵蓉蓉哄她道。   即时见效,王芳丽立刻安静下来,站在队伍里把饭吃完。   睡了几天,已经清醒了不少,只是心智已经无法恢复。   此时的王芳丽和大家一样在板上静坐。   “我要去洗脸。”王芳丽摸了摸脸说道。   “现在不可以下板,也没有水给你洗!”文琳厉声说道。   “权利义务上说我们可以享有足够的饮用水。”   “那是饮用水,不是使用水!”文琳已经觉得很无奈。   “我要报告冯干部,你不让我用水!”王芳丽开始与文琳争执。   “行啊,那就按报警装置让冯干部来说说看!”文琳已经气的不轻。   “按报警装置!”王芳丽大声说道。   看她们争吵,大家偷偷笑了起来,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敢与文琳对吵的人。   文琳看她吸毒已经吸傻了,不与傻瓜论长短。   “妈比的,以前从来不觉得贩毒有错,看她吸毒吸成这样,以后再也不贩毒了!”文琳恨恨地将头转向一边说道。   因为王芳丽的出现,监室变得乌烟瘴气,文琳每天被她气的不轻,但也无法和一个傻子争执。   “王芳丽。”提押干部在门口喊道。   王芳丽急急地跑过去,是不是帅警、察来看她了。   提押干部从外面递进一张逮捕通知书,才进来没多久就签了逮捕。   然而,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签逮捕意味着什么,依旧每天盼着那个帅警、察能来放她回家。   下午,冯干部拿来几包衣服,“程程、楚静、陈若男的衣服,潘巧的信。”   潘巧疑惑的打开信,不过是简短的一句话,“不论多久,我都等你。——赵毅”   原来是他,经常给自己送衣物和钱,潘巧拿着信件愣愣出神。   “看完了没,信件要交给我收起来的。”文琳说道。   潘巧将信交给她,文琳看了一眼,“等你哦,你男朋友挺痴情的嘛。”   “我不找男朋友。”潘巧冷冷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说。   自从很小的时候爸爸抛妻弃女,拿着妈妈治病的钱和小三走了,妈妈一直疾病缠身,最后郁郁而终,自己再也不相信感情了,只相信钱握在手里才是真的,这次不慎进来了,只能认栽。   陈若男看着身上的衣服,这是妈妈送来的,难以置信,从与家里决裂,五年来没再回去过,也没有再见过。   她的父母特别重男轻女,一连生了六个女儿,送人了五个,就是为了拼个儿子,而她是就是那个唯一留下来的最小的女儿。   弟弟出生后,父母所有的希望和精力都在儿子身上,她自然而然成了透明。家里只有奶奶对她好,疼她。   可是有一次因为奶奶照顾不周,伤到了孙子,她爸爸盛怒之下将奶奶赶出家门,任由奶奶大冷天在外无家可归三天,谁都不准给她开门,最后奶奶缩在门口冻僵了,陈若男忍着爸爸的抽打,打开门将奶奶抱进来。可是奶奶年纪大了哪经得起那般饥寒交迫。陈若男一整夜抱着奶奶给她取暖,终究那一夜奶奶还是离开了。   “奶奶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从此我便跟家里决裂,我对他们说,血缘亲情,如今,我就把这血还给你们。”说着给大家看胳膊上两道深深的伤口,那是她用刀割的,被纹身覆盖。   “后来我就离家了,再也没有回去过,我妈期间有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爸脾气尤其暴躁,动辄打骂妻女,她不敢出来找我。”   “如果奶奶没有去世,也许现在我已经做到店长,平平安安过一生,当时公司已经送我去总部培训了,再后来我遇到了我男朋友,他和他哥哥都是社会上的混混,经常和朋友们偷蒙拐骗,我也跟着他们混吃混和,这是我第一次进来,赵蓉蓉说我抢劫会判三年以上,我听了都绝望了。”   “如果我坐牢了,我就恨死我男朋友了。抢劫可是八大罪,他们还是持械抢劫。”平时的陈若男斤斤计较,每天苦大仇深,跟谁都能闹起来,现在说到自己的故事,泣不成声,更多的是悔恨。   “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赵蓉蓉爸妈一直不给她打钱,但他们特地大老远从东北赶过来看她,还是不忍心不管她。”方云霞看陈若男可恨之人也有可悲之处。   “以前我总认为上帝对我不公平,抱怨生活,和爸妈吵架,进了这里才知道,以前已经生活在天堂了。”程程躺在床铺上反省自己以前的不懂事。   在楚静看来,程程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长相白净可爱,不用为生计奔波劳碌,是个衣食无忧的幸福姑娘。   而她自己,如今看来,曾经何尝不幸福。   人生尽受福,人苦不知足。   ☆、人情冷暖   “许恩茹,开庭。”提押干部站在门口喊道。   许恩茹大摇大摆走出去,戴上手铐,套上警绳被牵走。   “大法官到时候小榔头一敲,几年就是几年。”文琳模拟法庭上的情景,笑着说道:“上诉了也没用,一般都是维持原判,之前有个人判了五年半,上诉二审判了六年,不但没减刑,还加了半年,你们说冤不冤,除非是死刑,上诉搏一搏,反正也没有更坏的结果了。”   “我好想快点上山,听说监狱的伙食和住宿条件比这里好。”方云霞期待道,早已坦然面对自己要坐牢的事实,早死早超生。   “好怕开庭,像我们这种特大诈骗案,肯定会上新闻,到时候法庭上会有很多电视台拍摄,全国都知道了。”程程害怕的说,以前也看到很多上新闻的大案。   楚静低下头,那就会臭名远扬,一辈子背上诈骗的罪名。   “下板,要上厕所的快点,要放风了。”文琳看了下时间。   “砰”的一声,只见艾娜下板时一个没稳,直接狠狠地撞到了柜子的边缘,鼻子顿时鲜血直流,垫过的鼻子此时也歪了,惊到了众人。   文琳赶忙按下报警装置报告了管教。   冯干部赶过来,看到艾娜的情况,立刻给她止血,艾娜的鼻梁骨折,最后只能戴上手铐和脚镣出所就诊。   “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下板时要先坐到板沿再下地,不要直接从板上跳下来,地上滑,摔断了胳膊腿,打上石膏还是要进来的,这里可没有什么补汤给你们滋补,到时候落下后遗症怪谁?”下午冯管教把艾娜送进来,再次告诫众人。   回到监室,只见艾娜哭红了眼睛,戴着手铐被两个民警看管着进医院的情形,引来无数目光,实在太过丢人,她发誓以后绝对要改过自新。   “艾娜,你欠银行的钱,你爸妈已经在慢慢帮你还了。”冯干部告诉她。   艾娜哭的更厉害了,她以为爸妈真的不管她了。自己整容成瘾,还热衷各种奢侈品,不仅花光所有工资,还办了好多张信用卡,很多次还不上,都是父母帮她补窟窿,后来越欠越多,欠下十几万,爸妈失望至极,随她自生自灭,任由自己被警察带走,当时恨极了父母,为什么不帮她。   “你们这种过分在意容貌的,要么在容貌上吃过亏,要么就是没自信,只能靠容貌吸引人,别无他处。”文琳一眼看穿,她这已经是一种心理疾病。   “我以前的男朋友嫌我长的不好看,又没钱,太过平凡,后来劈腿了一个白富美,虽然人家也是玩他的,可他就是喜欢,遇到过很多男的,没有一个不对美女献殷勤的,而我这种不漂亮的,根本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所以我也要变漂亮,买各种奢侈品包装自己,后来确实越来越多的男的追求我。整容会上瘾,也需要不断的修补,追求各种奢侈品,每天纸醉金迷,沉迷到虚荣里会一发不可收拾。”艾娜苦笑。   为了每天光鲜亮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虚荣心,让自己面临了牢狱之灾。   曾经,她平凡而朴实,没有这些骄纵挑剔的习气,连她自己也不知何时迷失了自己,也许是男性们对她众星捧月的纵容,也许是变自信了以后的自我膨胀,如今吃尽了苦头,才幡然醒悟。   “没有男的不爱美女,不然也不会有我们公司这种“白富美”诈骗案了。”唐心说道,“我看到过公司员工和客户们的聊天记录,那些男的现实里可能是好好先生,到网上的虚拟世界就暴露了,一个个对我们公司包装出来的美女不要太殷勤,嘘寒问暖,送礼物,发几千过万的大红包呢,甚至直接喊老婆,很多都有家庭了,好恶心的。”   “你们看看人家顾洁,没有美貌,金主照样砸大把大把的钱包养她。”文琳笑道。   正聊着,许恩茹开庭完被送回监室,头一次进来的姑娘们凑过去问:“怎么样,怎么样,开庭是什么样的?”   “公诉人举证历数我的罪状,法官问,许恩茹,你认不认罪,我说认罪,又问我,许恩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说没有,检察院建议五到六个月。冯干部说我是少年犯,以后会去做袜子。”许恩茹笑着说,很开心的样子。   “简易庭,合议庭?你这个应该是简易庭吧。”文琳问道。   许恩茹点点头。   “我的起诉书还不来。”文琳已经等得有些焦急,无聊的盯着地面发呆。   “都上板,三固定位置坐好,日小结了。”   “今天号务会的主题,说说你们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文琳拿着纸念道。   楚静作为高材生,一直充当记录员。   “从最前面的开始。王芳丽跳过。”   “为什么要跳过我,我也有做过有意义的事。”王芳丽孩子般的语气说道。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那你说说,你做什么有意义的事了。”   “???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文琳不理她,“下一个。”   袁梅:“我卖的药治愈了五十多个癌症病人。”   李采悦:“没有。”   许恩茹想了很久,也说不出来。   “活这么多年,连件有意义的事都没做过?那些说不出来的,就直接给她们写没有。到时候记录册交上去,看她们丢不丢人。”文琳对楚静说道。   薛春玲:“打人算不算,欺负我们的人。”   旁边的人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程程:“自己打工赚钱给爸爸妈妈买礼物。”   艾娜:“让自己变美。”   顾洁:“春运时,拿了很多面包和牛奶送给火车站的旅客。”   江雪:“嫁给我老公。”   潘巧:“认识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冷冷的表情下一闪而过一丝笑意。   方云霞:“挣钱供我弟弟读书。”   张丹颖:“生了我女儿。”想起女儿,脸上都是温暖的笑容。   陈若男:“六年前给我妈过了个生日,后来再也没有见过。”说道此处,哽咽了。   “嗯,陪妈妈过生日。”文琳像语文老师一样,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   每个人都在诉说在外的人情冷暖,情到深处,不禁潸然泪下。   原来,文琳是她父母领养的,也许是家里没有给她足够的温暖,初中没毕业就混社会,叛逆,不服管教。其实她心灵手巧,很聪颖,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大家聊着各自的故事,就当是个树洞,互相倾吐平时无法诉说的苦闷,出了这道门,谁也不认识谁。   那年,赵蓉蓉刚刚大雪学毕业,爸爸生意合伙人卷钱跑路,导致欠下大笔债务,为了还债已倾家荡产,当时早已订婚准备要结婚的男友也抛弃了自己,爸爸一气之下进了医院。   家庭变故,失恋的双重打击,也没有把她击垮。一穷二白,只想尽快找份工作,为家里减轻负担,每天加班到很晚,以为终会好起来,直到被抓才知道公司在做走私车生意。判了五年,所有的努力成了泡影。   出来后,档案上的犯罪记录让她处处受歧视,工作不好找,只能去餐厅当服务员,可是最后坐牢的事还是被知道了,受到很多冷嘲热讽,最后被辞退。   “可那不是我的错,是老板蒙骗了我们这些新入社会的人。”赵蓉蓉直到现在依然不能释怀,是啊,五年的青春,一生的污点,谁能不恨。   自此,赵蓉蓉自暴自弃,走上不归路,连父母也无可奈何,曾经的她何尝不是纯真又善良。   说到伤心处,不禁悲咽起来。   夜色笼罩,外面又该是华灯初上了吧。   这里的黑夜就像盖上了一块幕布,看不见霓虹十色,看不见车水马龙,远离了喧嚣,远离了灯红酒绿,有的只是静谧和黑暗,唯有寂静的夜在倾听一个个苍凉的故事。   看到赵蓉蓉,楚静好似看到了几年后的自己,不寒而栗。   楚静躺在铺板上,看着铁窗外一片漆黑,未来该如何,是不是也和赵蓉蓉一般,处处受歧视。   ☆、80   林源打开门,发现灯亮着,听到厨房传来的声音,欣喜地走进去,是小静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源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眼神随之暗了下去。   “阿姨说你今天会回来,托我给你送饭过来。”沈安琪放低姿态地讨他欢心,得到的却是冷淡的回应,脸上的笑容僵住。   还在等她?她已经是个阶下囚,沈安琪想到了就有些得意。   回想起之前林母将林源家的钥匙交给她,“这个是?”   “这是林源房子的钥匙,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   拿着钥匙,握在手心,她是林家认定的儿媳,总有一天,林源也会对她诚服。   当她走进去,满满都是两人生活的气息,床头放着他们恩爱的合照,里面的布置和物品,无不显示林源对楚静的宠爱。   沈安琪妒火燃烧地看着这一切,只想立刻抹去楚静所有的痕迹,但是,在众人眼里,她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深知动了这里的东西,只会让林源厌恶。   听到门铃响,沈安琪开门,是快递员。   “请问,是林源家吗?”   “是。”   “这是他的信件。”   沈安琪接过来,来自S市看守所的明信片,署名是楚静,那个她极其厌恶的名字。   紧紧盯着手中的明信片,冷哼了一声,“原来是封求救信。”   看着明信片在手中化为灰烬,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已是阶下囚了,还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争,林妈妈说他们已经分手,而她,绝不会让林源知道此事。   沈安琪将热好的饭菜端至餐桌。   “我要看文件,你自己吃吧。”林源说完进了书房。   沈安琪脸上愠气升起,握紧手中的筷子。   ……   上午又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一头短发染成黄色,时间久了,大家也见怪不怪,不是黄赌毒,就是诈骗。   “什么事进来的?”文琳一如既往地问。   “开盘,当时包里有三万多没来得及藏。”赌资已过五万,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什么是开盘?”程程天真的问。   “聚众赌博。”   “赌博害人不浅,最痛恨赌鬼。”从未见过顾洁对一种行为如此厌恶至极。   她说,她爸爸嗜赌成性,还是个酒鬼,欠下大笔债务,家里只靠妈妈一人支撑,根本无力偿还,讨债的三天两头上门,鸡犬不宁,而她那位“好爸爸”却躲得见不到人,后来无奈才被包养,同意给金主生儿子,然后拿钱走人。   “没有人,生来就犯贱,有选择,谁愿意作贱自己。”顾洁充满怨恨。   也许,没有无缘无故的堕落,每个人的背后都有各自的悲哀。若说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那便是一生。   “站队,站队,放风了。”   每周文琳都要求刷洗放风场,大家抬着早已放好的水,拿着刷子排着整齐的队伍出门。   “1”   “2”   “3”   “4”   ……   “21”   “报告干部,本监室共有在押人员23人,现有21人,一人提审,一人律师会见,报告完毕,请指示!”文琳报告完,领着大家慢跑起来。   “服从管教,积极改造。”   ……   “你们这些年轻的不要躲在后面,都出来给我刷地。”文琳命令道。   小小的院子里,水泥地上又长出来很多青苔,在地上撒上洗洁精,一些人蹲着用力地刷,一些人端着水冲洗。   天空阴沉了下来,闷热异常,让人喘不过气。   随着远处传来一道沉闷的雷声,天空像被撕开一道口子,顷刻之间,大雨透过铁网倾盆而下,热气瞬间散去。   大家继续在大雨中刷着地,任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好不凉快,连日高温,终于等到一场大雨。   小姑娘们纷纷跑进雨中嬉戏,淋的酣畅淋漓。   艾娜则和李采悦在雨中尬起舞来。   欢呼声,鼓掌声,给她们打着节拍。   文琳站在廊檐下,笑着看她们在雨中玩闹。   有多少人会永远记住这一天,一生中丧失自由后的自由时光。   将收回来的衣服叠好放到柜子里,手指触摸着里面“莫走回头路”五个字深深的刻痕,颜色早已发黑,时间有些久远,是刻字者深陷囹圄的无奈和悔恨,楚静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何以至此。   从被抓到现在已有二十七天,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是释放,还是三五年的刑期。林源说过,他不会等自己,那还期待什么呢。   明天就要调监了,程程难过的直掉眼泪,和楚静互留了号码。   ☆、调监   第二天上午,文琳把楚静的衣物卷到军被里,打包好放在她盆上,叮嘱被调走的四个人,“去了其他监室,少说话,别人闹矛盾,打架不要掺和。”此刻的文琳没有了往日的凌厉之色,像个亲切温和的长辈。   方云霞等人依然在这个监区,只是不同的监室。   楚静端着盆,由冯干部领着去了其他监区,程程哭成了泪人。   站在新监室门口等待,里面的人在板上做手工劳动。   三十多岁的年轻管教正在里面大声训斥两个吵架的人,“从这里走过,就我们监室最吵,是不是连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像个班主任在训斥吵闹的班级。   “一点点小事,偏要弄的鸡飞狗跳,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擦板擦地半个月,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停!”普通监室都是关了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人,小摩擦就能引发大矛盾。   楚静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只有陌生和恐惧。   新管教走到门口将楚静带进去,“把衣服都脱了。”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痕。   “我们监室都满了,怎么还塞人进来。”里面有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待管教离开,很多人一拥而上,“你什么事进来的?”   “诈骗。”   “又是诈骗,我就猜是诈骗。”   “你是哪个过渡监室过来的?”   “211。”   “我也是211。”有人很激动,“认不认识里面一个叫罗宝红的?”   楚静摇了摇头,也许在她去之前就调走了。   “你鼻子是不是垫过?”   “长的好白啊,皮肤好好。”一个脸上长了大片密集痘痘的女生说道,“进来半年,我脸上就成这样了。”   ……   “有没有什么娱乐新闻,我都进来八个月了,一点新闻看不到,我现在好想看八卦新闻。”一个白白瘦瘦的女生,看着二十左右,头发已经可以盘起。   楚静摇了摇头,她很少看八卦新闻。   问完她们想知道的,众人立马就散了。   “认不认识一个叫于明月的?”站在她旁边的女孩子问道,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楚静看了看她,和于明月有几分相似,“认识,也在211。”   女孩子很激动地抓着她,“她……在里面好吗?有没有人欺负她?”   “她在里面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楚静猜,这位就是于明月的姐姐了,二十四五的年纪。   “是我害了她,她应该会怨我吧。”于心月低下头,眼圈都红了,如今十分担心妹妹。   于心月从楚静那里了解妹妹的情况,因此对楚静很照顾。   这里大部分都是毒贩和诈骗犯,都已经逮捕,于心月也签过逮捕了,律师说大概三年。   过渡监室不够,直接被分到了这个普通监室生活了一个多月,她告诉楚静这里面经常有矛盾,由于一号脾气好,管不了她们,打架,吵架都是家常便饭,千万不要和那些人走太近。   “墙上贴的那些都是要背的,管教每天都会来检查监室,衣服要按要求叠放,抽背规章制度,背不出来的罚双班,不是让你连着值四个小时,而是值两个小时,让你睡两个小时,再喊起来值两个小时,特别痛苦。”于心月把这里的规矩跟楚静讲解清楚,免得受罚。   “你们这里的一号凶吗?”   “一号脾气很好。”于心月指给她看,是位白白胖胖的大姐,看着很和善,“但是管教脾气特别不好,很暴躁,千万千万不要犯错。”   于心月带着她坐到板上,教她做手工,把成箱成箱的的眼镜布一块块按要求叠好,再包装,这里每天的任务就是做手工劳动,没有静坐,没有开小会。   楚静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穿的是绿色犯号服,坐在小凳子上给叠好的眼镜布打包。   “七十五岁以上的犯号服就是绿色的。”于心月说道,“老太太不嫌事多,大老远特地跑去天安门广场放鞭炮,还不是一次两次。”   “那边坐一起的一堆都是贩毒,我们这边的都是诈骗案,你对面的是传销管家,去年就进来了。”于心月一一给她介绍。   楚静看到对面的女孩子一边在熟练地叠着眼镜布,一边在低声吟唱,是在排解心中的苦闷吧,同样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呀,我终于来大姨妈了。”传销管家开心地跑进厕所。   于心月说,她们来的时间久的,经常好几个月不来大姨妈,生理期紊乱的厉害。   此时,那个满脸痘痘的女生坐到传销管家腿上,“听说坐到来大姨妈的人腿上,自己也会来大姨妈,赶紧让我坐会儿,我都两个多月没来了。”   楚静心像被揪住了一般,虽然看她们偶有聊天说笑,可是早已经没有什么精气神,每天如机械般生活。   “楚静。”管教打开门喊她出去。   走廊的桌子上放了好些医用品,一位白大褂正拿着针给人抽血。   楚静坐在椅子上,针扎进血管,已感觉不到疼痛。   “新来的都要抽血化验,给你们检查检查身体没什么不好,查查有没有艾滋病,有没有其他传染病。”一号娴熟地给眼镜布打包,笑着说道。   气温越来越高,监室异常闷热,没有凉席,依旧睡在厚厚的军被上,很多人已经起了一身痱子。   “有水喝吗?”楚静午睡起来感觉一股热气围绕在周身。   “没有水了,我们都是喝自来水的。”一号说得习以为常。   楚静震惊,不是说享有足够的饮用水吗?   “真不骗你,每天只有这样一杯水,没有杯子的就没有水喝,这些杯子还是前面的人留下的。”一号指了指旁边框子里的空水杯,三百毫升的水杯一人一个,已经没有多余的分给楚静,“你们过渡监室的雪碧瓶在我们这个普通监室是违禁品,不可以放,这一杯水喝完就没有了。”   没有水杯盛水,就没有水喝,炎热的夏天,口干舌燥,楚静只能忍着口渴,在吃饭时多喝了几口汤,汤很咸,喉咙干的说不出话来。   “楚静,个人报告词。”陈管教一边翻查每个人的柜子,一边抽问,每天下午都来检查监室。   楚静站起来,于心月之前教过她,“干部好,报告干部,我叫楚静,S市人,犯号2331,涉嫌诈骗,于2016年7月23日入所,办案单位亭山派出所,尚未逮捕,报告完毕,请指示。”   “陈红英,值班人员守则。”   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站起来,结结巴巴背不出来。   “今天晚上值双班,十二点半到两年半,四点半到六点半。”陈管教继续翻查柜子,每个整齐的柜子,一个个被翻乱。   “这是谁的柜子?”陈管教突然转过身来厉声质问。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惊恐的站起来,“我……我的。”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每个人柜子里只可以留两套衣服,剩下的放到放风场,你看看你这里有多少衣服,我说的话,你们听不进了是不是!”管教大发雷霆,把里面所有衣服拿出来扔在板上,“挑两套,剩下的扔出去!”   小女孩吓得脸色惨白,犹豫不决地挑了两套衣服,剩下的都被迫扔了,不是扔进放风场,是扔到监室外的走廊,最后只会被当垃圾收走。   管教走后,小女孩眼泪刷刷地掉下来,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骂道:“真是个疯子,我进来这么久就没见过这样的。”   小女孩因为卖假药,进来一年多了还没开庭,“我是带销售性质的客服,我们经理老早预料到会出事,就把他客户转到我名下,所以我头上白白多了三十万金额,这个情况特殊,法院也不知道怎么判,拖到现在一年多了。”   “你快点判,我就可以知道我的结果了。”一号和她相似的情况,同是贩卖假药,已进来半年多。   一边麻利地做手工一边闲聊,获得暂时的安宁。   过渡监室三两天就有新鲜血液,聊不完的话题,而此处人员相对固定,关押时间长久,只有闹不完的矛盾,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不一会儿,走路一瘸一拐的女子提审完回来,四处看了看,不知在找什么。   “为什么没给我留饭?”女子冲到一号面前大声质问,“问你呢,其他人提审都有留饭,为什么就我没有,是不是故意针对我?”说着去推一号。   被旁边的人拉开 女子不依不饶的怒骂众人,“你们不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不给我留饭是不是,说着拿起板上堆放整齐眼镜布扔到别人身上。   此女名叫肖碧芳,三十四岁,离异,心眼儿甚小,经常和邻居有矛盾,这次把邻居刺伤,自己腿也摔伤了,依然被送了进来。   一时忘记给她留饭,就引起大的战争,监室乱哄哄,乌烟瘴气。   “你选的一号,还是我选的一号!”陈管教进来怒不可遏,监室立刻噤若寒蝉,“服从一号管理,不管什么事,不就是忘记给你留饭了,作成这样……”相对于冯管教说教式的管理,陈管教年轻脾气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处罚自然少不了。   每当管教进来,所有人变得神情紧张,皆敛声屏气,生怕被揪出错误。   “史爱丽,判决书。”协管干部从铁门外塞进来。   七十五岁的老太太颤颤巍巍走去过,抓着铁门问:“我会判多久?”   “一两年。”干部说完就走了。   老太太像泄了气一般,紧紧抓着铁门的手无力地放下,有些颤抖地走回来,脸上死灰一般。   “你是不会上山的,上山了需要劳动,这么大年纪去了能干嘛,还得照顾你。”一号宽慰她,“你们不要听别人乱说都要上山,真正上山的没多少。”   大家围过去去看判决书,三十多岁黑黑胖胖的史爱丽,剪了个男孩子头,拿着判决书看了一眼:“一年半,我要准备上山了。”就像在说“要吃饭了”一样平淡自然,眼中看不到悲痛。   不做手工的时间,大家可以随意坐着或靠墙站着,这一点比过度监室看似自由轻松,楚静却觉得压抑的让人窒息,平静的表面下就像深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自己被卷入其中,无法挣脱。   一得空,肖碧芳就端着小凳子坐在柜子前,整理衣物,纵使已经整齐的如刀切的豆腐,她也要拆开来重新叠好,叠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抑郁之气。   这里没有人跟她多说,她也不理会别人,只是看书。   “晚上睡觉是不准看书的,你为什么偏要在睡觉时看书?”管教在监控里看她总在睡觉时间看书,于是拿走了她的书。   “看书是我的生命,你不让我看书,就是在剥夺我的生命。”肖碧芳慢条斯理地说。   “没说不让你看,你可以在睡觉前看,白天看,偏要作了干什么呢!”管教此时语气缓和了不少。   肖碧芳脸上尽是阴郁之色,只是不敢造次,任由书被收走。   挨着楚静睡的是早她几天进来的咖啡厅老板娘,利用酒托女诈骗。   “你们酒托诈骗具体怎么操作?”楚静不明不白地进来,终于遇到了“同行”。   “我们用键盘手在网上扮美女聊客户,约来我们咖啡厅,上钩的客户资料会被传过来,我再传给酒托女,让她们带进来高额消费,服务员负责配合,其实都是不值钱的酒水饮料。”   “那些酒托女每个月收入都是好几万的,轻轻松松,只要陪他们吃个饭。”   “知道这是诈骗吗?”楚静一直不能理解明知故犯。   “都知道,只是侥幸,看在高收入的份上。最后都进来了,还好键盘手没事。”老板娘说得很轻松。   “他们都没被抓?”楚静有些惊讶,会有这么多漏网之鱼,酒吧除了庄丽跑了,一个不漏。   “我们的键盘手分布在全国各地,他们的任务就是网聊,随便在哪里都可以,有些还是在校大学生。传送过来的资料只要没人接收,就知道出事了,他们会立刻删除所有记录。”   楚静的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也许从她踏进酒吧那一刻就一步步走进庄丽设下的圈套,酒吧所有人都知情,除了自己,为了所谓的高收入,铤而走险,民、警也认为她是为了高收入而做酒托,人证物证俱在,早已百口莫辩。   ☆、重获自由   已经三十天了,依旧没有结果,后来检察院的人来提审,楚静拒不认罪。   检察官好意提醒她,证据确凿之下,拒不认罪,属态度恶劣,只会从重处罚。   可是她没有罪,怎能认?   沉闷,压抑,酷热,胸口堵的气无法呼出,头疼欲裂。   灵魂像在被灼烧,日长似岁。   洗完澡,坐在板上,心情沉郁,抱着双膝出神。   忽听得外面提押干部喊道:“楚静,拿手表。”   “拿手表”,这里的每个人奢望听到的词。   于心月欢呼,“放票了,放票回家了。”   楚静的心颤了一下,立刻下板穿好鞋,一号将手表拿给她,“把你的东西都端了放到门外。”以后不再进来了的意思。   于心月从饭盒里找出楚静的勺子,“把勺子带出去扔掉,以后不吃这口饭了。记得,千万不要回头看。”   楚静激动的握着勺子和手表,在众人万分羡慕的目光中走出监室。   身后传来铁门被重重锁上的声音,身上的枷锁像被解除,这是自由了吗,在第三十七天,检察院给她办理了取保。   当走出最后一道牢门,来到最初的大厅,时隔三十七天,却恍如隔世。   广阔的天地,自由的空气。   紧张的握着勺子,用力过度,手有些抖,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直到警车驶出了看守所,楚静才松了一口气,靠着车窗看向外面,霓虹灯在闪烁,一排排树木朝后飞去,天上的星星在眨眼,夜色,很美。   警车驶进派出所,在会议厅办理完全取保手续,看到来接自己的妈妈,一个多月瘦了那么多,头发也白了好些,楚静抱着妈妈,眼泪不禁掉下来。   妈妈擦了擦眼角的泪,“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直到双脚踩在宽广的地面,周身被地表散发的热气包裹,才真正感受到夏天的热意。   洗去一身的晦气,回到像离开了一个世纪的家,是否还能回到曾经的生活。   取保期间被限制出境,已错过了开学的时间,一封封录取通知书是那样刺眼。   打开网络,铺天盖地S市特大酒托诈骗案的新闻,电视上是对主办此次案件的民、警的采访,是那个带队抓捕的警、察,正讲述警方的破案经过,犯罪团伙的作案手法。   警方提供的视频中出现了自己被抓时的身影,虽作了简单模糊处理,可是熟悉的人依然能一眼认出来,血液像凝固了,四肢冰冷,麻木,那种窒息感再次袭来。   底下的评论是无情的咒骂,对诈骗犯的讨伐。   “骗子死全家。”   “这些女的比做鸡还可恶。”   “死骗子应该判无期,不要再出来害人了。”   “骗子必须严惩,害人不浅。”   “诈骗的都恶心。”   “一锅端,干得漂亮。”   “大快人心。”   “罪有应得!”   ……   字字诛心。   在世人眼中,自己已是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骗子,无情的谩骂充斥整个屏幕。   合上电脑,心像被攫住,灵魂被撕成了碎片。   诈骗犯,多么沉重的词,滚烫的烙在身上,众人唾弃,千夫所指。   手机因为被扣押一个多月,早已没电关机,打开手机,有妈妈和林源的很多未接电话,还有林源发来的微信,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他身边。   牢固长久的爱情大都势均力敌,而自己早已败下阵来。   “怪你过分优秀,我只能拼命地变好,终究,有些事,纵使努力了也无能为力。我只是个平凡的女生,只渴望一份简单纯粹的爱情,而你离我太远,是我贪心了。”伸手去抹脸上的潮湿,却怎么也擦不尽。   就这样吧,已经回不去了。   妈妈担心楚静天天闷在家里会闷出病,“小静,陪妈妈去买菜好不好?”   小区里,带着孙子们的大妈大婶在闲聊。   “你们看新闻了吧,我家隔壁那个小姑娘,诈骗被抓了。”大妈不可思议地神情。   看到楚静和妈妈从走过来,偷偷指着她说,“看,就是她,诈骗坐牢了。”   楚妈妈听了特别生气,走过去辩解,“你们不要胡说,我家小静才没有诈骗。”   “都上新闻了,不诈骗怎么会被抓。”   楚妈妈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楚静拉着妈妈走开,不和她们争论,自己是清白的,不该在意别人怎么说。   “平时文文静静的,还真看不出来。”   背后传来的声音,像尖刀刺进心脏。   ☆、再遇林源   出来一个星期后,收到公安机关传唤,做笔录。   “昨天,庄丽已经投案了,她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但是否认欺骗利用了你,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主办此次案件的警官严肃地说道。   “这不可能,她在撒谎,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此时,楚静的情绪过分激动。   “你也说了你们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诬陷你?警方包括检察院,法院都不可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人证物证俱在,认罪态度好点,还能从轻处理。”民警看她可怜,想帮她也无能为力。   所以,她是知情的,她是自愿参与诈骗,再也没有人能证明她的清白。   走出派出所大门,头顶的烈日照射在门口“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上。   看着这几个大字,楚静苦笑,眼里都是泪花。   打击犯罪,除暴安良,为人民服务,而自己就是被打击的犯罪分子。   强烈的光线刺的人睁不开眼,不知道路在何方。   约了陈律师见面,只见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已经从公安机关那里了解了情况。   “如今,你需要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积极退赃,悔罪态度好,争取从轻处罚。”   “可是我没有罪,我怎么能认罪!”楚静信念几近崩塌。   “从现在的证据看,尤其是庄丽的供述,她的证言证明你知情、主动参与。铁证如山,如果你拒不认罪,属态度恶劣,只会从重处罚。”陈律师希望她能认罪态度良好,争取从轻处理。   “如果我认了,那就是二十万的金额,以后怎么办呢?”楚静眼睛里都是晦暗。   “据我所知,有些被害人出于某些原因,不愿配合公安机关的上门核实,法院就无法确定实际诈骗金额,所以你的金额比实际会少一些,那么量刑结果会不一样。”   陈律师知道,有的受害人有家室不敢承认,有的出于面子不愿承认被骗,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有其他受害人的不配合确认,这样,结果又会不一样。   “少?能少多少,那也要坐牢的,是不是?”楚静已经彻底绝望,为什么会这样,庄丽为什么要说谎,如今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变成了锋利的匕首,能置她于死地。   “如果判的是缓刑,就不用坐牢了。”陈律师认为,如果能争取到缓刑,已是最好的结果。   ……   不记得陈律师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楚静神情木然地走回家。   高档的餐厅,落地的玻璃窗,郎才女貌的一对壁人,很般配。   林源的妈妈和沈安琪这个钦定的儿媳有说有笑,同样的高贵优雅。   三个人其乐融融。   楚静就这么站在马路对面,呆呆地看着。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而自己,不过就是个笑话。   心就像被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血流不止,直到麻木地失去了疼痛感,全身的力气犹如被抽干,却是连一滴泪都无法再流出。   美好的年华成了过往,   终究你还是会忘记我,   和别的女友成双成对。   林源,祝你幸福。   天空挂着一抹斜阳,恍恍惚惚走在街头,回家的路为何这么长。   ☆、流言蜚语   “听说了么,周珍家女儿陪酒,骗人钱被抓了。”   “听说了没有,就是那个周珍,她女儿被包养,还堕胎了,诈骗坐牢了。”   “真没想到,看着漂亮又斯文的小姑娘,陪酒卖身,还吸毒,结果坐牢了。”   “我看到好几次,有豪车开进小区接送她,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倒是挺乖巧的。”   “那样的家庭能养出什么好女儿,看她爸,很早就不要她们了,不靠男人怎么活,是不是?”   ……   这是个几十年的老小区,街坊邻居相互都不陌生。   小区里大妈大婶开心地聊着别人的家长里短,调剂自己平淡乏味的生活,用异样眼光审视她们眼里的异类。   欣赏别人的落难,是她们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唯一的亮色,站在优越感的制高点,从她人的不幸中获得存在感,慰藉自己那颗孤独暗淡的心灵   流言四起,人言可畏。   任自己心如磐石,假装如无其事,也惧怕流言蜚语,如同淬了毒的利器,直刺心脏。   以前的班级群里,也在讨论这件事,老师、同学纷纷打电话、发消息过来询问,有的关心,有的抱着看好洗戏的心态,楚静早已无力解释,关了机,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小静,陪妈妈去逛街好不好?”妈妈是个从来不逛街的人,只是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楚静不想辜负妈妈的好意,和妈妈一起来到市区。   迎面看到从商场里出来的人,熟悉又陌生,沈安琪挽着林妈妈购物,林源则跟在身侧,手里拎了她们的很多购物袋,有说有笑。   看到楚静,沈安琪只有蔑视,“这是刚从牢房里放出来吧,怎么还有心情出来逛街,换做别人早躲家里不敢出门了。”   林妈妈眼里都是鄙夷,对着楚妈妈说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教育女儿的,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还妄想进我林家的门,谁会接受一个诈骗犯做儿媳!”   林源在一旁冷漠,“对你太失望了。”说着携沈安琪离去。   楚静心里悲痛不已,不是她的错,却还连累妈妈被羞辱。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楚静哭喊着,“我没有诈骗,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想哭,却哭不出声,楚静从梦中惊醒,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没有星光。   打开装着玉镯碎片的盒子,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眼泪一颗颗滴落在碎片上,像要将毕生眼泪流尽。   按下删除键,删除了林源的一切。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放我出去……”   “不是她们说的那样,我没有……”   睁开眼,依旧是浓浓的黑夜。   蜷缩在一角,就像溺水时,想抓却什么都抓不到,能感觉到的,只有绝望和来自这个世界深深地恶意。   晚晚噩梦,已不敢闭上眼,睁眼到天明,只在天亮时分,昏昏沉沉睡去。   无尽的噩梦,无尽的黑暗。   妈妈看着她精神恍惚的样子,疼在心里,“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怕,有妈妈在。”   如同小时候家里经常停电,楚静怕黑,吓得直哭,妈妈总会抱着她说,“妈妈在,不怕。”   “如果我坐牢了怎么办,我不想坐牢。”楚静扑在妈妈怀里大哭。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去面对,不管怎样,你都是妈妈的好女儿,妈妈会陪你度过难关,人生本来就有很多磨难,答应妈妈要坚强好吗。”妈妈抱着她,强忍住眼泪,小静这么善良,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她不知道,妈妈每天看着她这般模样,经常躲在房间暗自悲泣,恨不得替她受这些罪。   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妈妈在耳边喊自己,“小静,该起床吃饭了。”   努力睁开眼,房间只有自己,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妈妈去买菜了。   呆呆地坐在客厅,听到妈妈敲门,“小静,妈妈没带钥匙。”   走过去开门,却发现门口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睡睡醒醒,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求婚   最近精神看着好了不少,走出门,不再顾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异样的眼光。   来到市区,像隔了几个世纪,学校,街头依旧。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不知不觉走到了料理店,老板夫妇还是那样恩爱。   老板娘看到楚静,热情地过来招呼,“好久没来了呀,今天怎么一个人,林源呢?”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出双入对的,羡煞旁人。   “他在忙。”无力解释太多,楚静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笑容下是一颗万念俱灰的心。   墙上的留言区贴着两人一生一世的誓言,楚静抚摸着那些字迹,每一个字就像变成了一根根刺,刺得心生疼。   当初的甜言蜜语,如今已成了讽刺。   红尘中,我们走散了,人群里,我已找不到你的身影。   ……   林源不知自己为何又来到料理店,都是回忆,只会触景伤情。   老板娘过来招呼,奇怪道,“你也一个人来的?”   “你和楚静吵架啦?”很久没看到林源和楚静一起来了,在她看来,情侣、夫妻之间吵个架是很正常的事。   “她早已去了英国。”林源神情黯淡,这个时候,她已经在英国开始她的留学生涯。   “不是吧,昨天晚上她还来店里的。”   “你说什么?”林源抬起头,不可置信,灰暗的眼睛里像是亮起了光茫。   “她一个人来的,看上去病恹恹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老板娘看她神色黯然,没有什么生气。   她是不是愿意留下来,欣喜地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显示关机。也对,这个时间她已经睡下了。   林源燃起希望,只要留下来就好,他要去找她,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   拿着起诉书,站在法庭上,面对各大电视台的镜头,楚静面色苍白,血液像凝固了,全身麻木地没有知觉。   “起诉书上指控的内容是否属实?”   “你认不认罪?”   “之前在公安机关和我们检查机关的供述是否属实?”   “起诉书指控你伙同他人进行诈骗的具体时间、地点、参与的人员、涉案金额都对不对的?”   ……   法庭上,面对审判长的讯问,面对公诉人的举证和条条指控。   “我没有罪,我不认,这些都不是事实,是庄丽,是她利用了我……”   “被告人,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你还不认罪!”   “我不认,我不能认,我不能被判刑,我不要坐牢……”楚静已经哭不出声,噩梦中惊醒,满目皆是黑暗。   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周而复始。   寂静的夜里,梦魇横行。   打开台灯,坐到书桌前,外面是浓得抹不开的黑夜,窗户的玻璃上映着自己的面容,如此陌生。   看着陌生的自己,已不再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长辈眼中的乖孩子。昔日别人家的孩子,如今成了人人唾弃的反面教材,为什么会这样……   握着笔的手,颤抖不已。用力握着,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第二天一大早,林源就驱车来到楚静住处,悔恨自己说了气话,让他们分开这么久。   不管多久他都愿意等,只要最后,她能成为自己的妻子。   他要在楚静妈妈的见证下,向楚静求婚,他要给她一个家。   ☆、说不出的再见   早晨,楚妈妈轻轻打开楚静房间的门,看到她还在熟睡,轻轻合上,出去买菜,小静憔悴的让她心疼,该给她补补身子。   楚静睁开眼,眼神里只剩下空洞。   “妈,对不起。”空荡荡的屋子,比任何时候都清冷。   楚静呆呆地望着湛蓝的天空,飘着片片白云,如棉花般,柔软的让人想去拥抱,“林源,这么美的天空,我多想和你一起看。如果当初勇敢地在一起,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这世间,幸福诸多,却独独没有一份属于我。可是这大千世界,又有什么属于我呢?”   不会再有林源,不会再有未来,只有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   站在高高天台上,看着地面的行人来来往往,原来,人可以这么渺小。   纵身跃下,一滴泪从眼角飞过,从此,不再尝它的苦与涩。   林源手中紧紧握着戒指盒,不容她拒绝,不让她离开,只要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刚走至楼前,听到背后传来什么坠落的声音。   转过头,看到几米远处,一位女子伏在血泊中。   林源心里一紧,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和小静很相似,只是头发短到脖子处。   待要上前查看,只见不远处的妇人丢掉手中的袋子,奔过来,扑在地上女子的身上,哭喊,“小静,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怎么忍心丢下妈妈一个人。”   买菜回来的楚妈妈看到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身影,远远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女儿,母女连心,没有一个人能比母亲更熟悉自己的孩子。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有的人打120急救,有的人大打110报警。   人群里,楚妈妈抱着地上的女子哭得撕心裂肺,“小静啊,我的小静……”和楚静六七分相似的面容。   人有相似,不过是恰巧长得相似,名字相似而已,这么早,他的小静还没起床呢。   林源手抖地拿出手机,给楚静打电话,密码是多少,为什么按不了数字。   按了很久,终于打通了,似乎松了一口气,却一直无人接听,一遍又一遍地打,每一声“嘟……”都像一块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心头。   林源感觉无法呼吸,快速驱车赶到医院。   医院里,楚妈妈疯了般想要摇醒楚静,“孩子,不要睡了,你快醒来,跟妈妈回家。”   “你走了,让妈妈怎么办?”   楚妈妈声嘶力竭的哭声回荡在医院楼里。   林源不相信,躺在那里面目全非,冰冷的人,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接到报警的民警们仔细勘查了事故现场。   在楚静的房间发现三封遗书,一封给楚妈妈,一封给林源,还有一封是对此次事件的陈述。   最后确定为自杀,出警民警们收队回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楚静的家,这里是楚静的房间,里面有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气息。   林源细细抚摸这里的一切,她的物品,她的生活痕迹,手机屏幕上是楚静甜蜜亲吻他脸颊的照片。   双手颤抖地打开信,依稀可见信纸上的泪痕。   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人世。竟不知告别是这么难,再见说不出口,原谅我无法跟你告别。   很抱歉没有保护好曾祖母留给你的玉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局面,都是我一个人的决意,与他人无关,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实情,请不要怪罪他人。   如今再也没有人能证明我的清白,没有人会相信我。我害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簿公堂,我害怕此生背负洗不去的罪名。每一天都很痛苦,漫漫黑夜,我已等不到天明。   我愧对爱我的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妈妈。所以才拜托你,有时间能替我来看看她,只求她能原谅我这个不孝女,好好生活下去。   遇见你,也许已经耗尽了我一生的运气。如果,在相遇的那一刻,我们只是擦肩而过,可能我现在在做一份普通的工作,嫁一个普通的人,过着普通的生活。   但我不后悔,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带给我太多的感动和幸福。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和你相爱。   只是爱情对我来说是件奢侈的事,曾以为你是我的幸福,原来,你是我的遥不可及,终究,我们还是走不到幸福的结局。   余生太长,未来太远,和你走到这里就好。   如果有来生,愿我们都只是寻常人家,能再次相遇,平凡一生,相爱到白首。   我爱你,在很远的地方。   静字   林源手紧紧握着遗书旁那些玉镯碎片,手心的鲜血染红了无瑕的白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来生太遥远,我只要今生今世。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心如同被巨轮碾压过,站立不稳,胸口疼的无法呼吸,滚烫的泪像要将这清冷的房间灼热。   究竟发生了什么,楚静并未留下太多的信息。   ☆、真相   追悼会上,众人唏嘘不已。   “终于等到有大好前途的时候,以为苦尽甘来了,怎么偏生遇上这种事……”   “多好的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   掬了一把同情的泪。   楚妈妈木木地坐在一旁,眼神空洞,不言不语。从医院回来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林源心里再痛,也要假装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过是个噩梦。   醒来,他的小静早已飞往英国,自己随时都可以去看她,怎么会阴阳相隔呢。   韩路平和孙佳颖来送行,此时,他们已是一对儿女的父母。   孙佳颖哭得双眼红肿,韩路平想劝林源节哀,最后也只能拍了拍他肩膀。   谁也不知道哪句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见,本以为能参加他们的婚礼,如今,只剩下悲痛。   楚静那位从未出现过的父亲,携娇妻姗姗来迟。   老父拭了拭眼角的湿润,少妇则是一脸冷漠中带着不屑,这等场合依旧化了精致的妆容。   遗像上,是楚静浅浅的笑容,安静又美好。   林源不愿相信,躺在棺柩里的会是自己一直深爱的人。   随着骨灰入土为安,美丽的生命凋谢在最美的年华。   久久沉默,目光呆滞的楚妈妈,此时突然死死抱住墓碑,头用力地磕在冰冷的墓碑上,额头的鲜血顺着墓碑流下。   一边磕一边哭喊着女儿的名字,“我的小静,我的乖女儿,你那么孝顺,怎么舍得丢下妈妈一个人,你让妈妈以后怎么办。”哭得撕心裂肺。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落泪。   几位男士费了很大力才将楚妈妈拉开,她的突然晕倒,让本就陷ru哀伤里的众人手忙脚乱。   医院里,楚妈妈的伤口已被包扎,从病床上醒来,没有看到楚静。   跑出来找女儿,楚妈妈红灯也不知道停下来。   一声急刹车,“找死啊!”司机怒骂道。   过马路,被疾驰而来的汽车吓得摔倒,幸好司机及时刹车。   林源回到病房,发现楚妈妈不见了,四处寻找,不见人影。   在医院调取监控,才发现楚妈妈已经出了医院大门。   看到呆坐在地上的楚妈妈,匆匆赶来的林源将她扶起,背回医院。   “小静呢,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声音里都是孱弱。   “阿姨,以后,我当您儿子好不好?”林源一步步背着她朝医院走去。   背上的人许久没有说话,林源只感觉到脖颈有温热的泪珠滚落。   回到医院,楚妈妈逢人就说,“我女儿是个乖孩子,她不会骗人。”   傍晚,护士来给她换纱布,楚妈妈突然像疯了般推开医护人员,冲出门外,大声呼喊:“我要去救我女儿,她被关起来了。”   嘴里一直念着,“她那么善良,不要抓她。”   此时的楚妈妈已经开始癫狂,众人控制不住,医生只能给她注射一支镇静剂,看着病床上睡熟的人,很委婉地说:“还是替她转院吧。”   林源明白了医生的意思。   安顿好楚妈妈,林源坐在客厅,手里的遗书,字迹早已模糊,分不清是楚静还是林源的泪渍,但是每个字都已刻进脑中。   这一切来的突然,如今,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静突然要出国,为什么会被卷进案子里。   楚静的手机铃声想起。   程程在第三十天被公安机关取保出来,看到来接自己的父母,嚎啕大哭,“以后再也不和你们吵架了,再也不挑食了。”   程妈妈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眼圈都红了,“妈妈的心肝宝贝,在里面受苦了。”   程爸爸在一旁搂着母女二人,“出来就好,没事了,我们回家。”   爸爸妈妈给程程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如今回到学校,想打个电话给一楚静问问情况,不知道她出来了没有。   牢牢记住了楚静的号码,拨通,听到是男的声音,“不好意思,打错了。”正欲挂电话。   “你是找楚静吗?”   “你是?”   “我是她男朋友。”   “原来你就是林源啊,我在看守所里总听她提起你。”程程有些激动。   听到看守所三个字,林源微微皱了皱眉,急于知道真相,也许她知道。   于是约了她在咖啡厅见面。   程程到了,打楚静的手机,却见到了林源。   心想这就是楚静姐姐的男朋友啊,可真帅,难怪姐姐对她念念不忘。   程程一见帅哥就抑制不住地激动,只是在心里不断地警告自己,这是姐姐爱的人,不可以对他犯花痴。   按耐住不平静的心,坐下,环顾四周,“咦,楚静姐姐呢?”   林源看了看眼前这个简单的姑娘,决定暂时隐瞒真相,“我和她之间有些误会,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比如关于她被关押的具体经过。”   “还不是因为你妈妈看不起她,让她离开你,楚静姐姐才决定出国的……” 程程一一道来。   林源强忍住悲痛继续听程程说。   原来,她一直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   一想到林源的妈妈盛气凌人的找过楚静,程程就情绪激动,“你们有钱人就这么看不起穷人吗,楚静姐姐这么好,你妈妈凭什么看不起她。”   “如果不是你妈妈去找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程程气鼓鼓地为楚静打抱不平,“不过,好在她已经出来了。”   “她还给你寄了明信片,等你去救她,可是你都没有去。你不知道他有多伤心。”   林源从未收到过楚静寄来的任何信件,猜测是不是又是自己妈妈的原因,才没收到。   如今,是什么原因没收到已经在不再重要。   最该痛恨的人是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气话。   他想宠她一生,转身之后便错过了永远。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咖啡厅里,林源独自坐在一旁。   看着雨水从玻璃上滑落,就像滑落进心房,冰冷透心。   大雨初歇,街上行人三三两两。   走到楚静的墓前,大雨也未能把墓碑上的血渍冲洗干净。   林源蹲下身,一点点擦拭上面的血渍,“如果看到你最爱的妈妈变成这般模样,你是否还忍心离开。”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生和死。只要你还在,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如今我该去哪里找你?”   手颤抖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笑容,触指的冰凉,没有温度。   笑容依旧,斯人已逝。   从此,笑容定格在这一刻。   这一刻,他才相信,他的小静永远离开了。   夜幕降临,霓虹闪耀。   万家灯火,车水马龙的城市,此刻,也难掩夜色的凄清。   木然走在街头,就像灵魂被剥离,只剩下躯壳。   走到两人初相识的地方,几年过去了,原本昏暗的路边也因为重新装上的路灯而明亮起来。   只是再也看不到那个清瘦的身影,再也听不到那道清甜的声音。   “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在原来的地方等你,可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想你了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找寻你?”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可是你为什么不问过我,就替我做了决定?”   回应他的只有寂静的空气。   此生至爱,离开了,永远离开了。   蹲下身来,伏在膝头泣不成声。   原来高大的身形,缩小成一个孤单、落寞的身影。   这一生,最无法告别的,是别离,不知哪一眼,就是诀别。   第二天,林源拿着楚静陈述事件的遗书,找到主办此次案件的沈警、官。   办公室里,林源将遗书拍在他面前,“你们不是为人民服务吗,楚静是无辜的,你们调查清楚了吗!”   “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有参与,她作为犯罪嫌疑人被刑拘,有义务配合调查。何况他们老板跑了,拘留也是防止他们串供。如今,庄丽已经投案,她的供述里没有欺骗利用楚静,都是她自愿的。”沈警、官说着,用手指狠狠地敲了敲桌子。   “自愿?”林源冷笑起来,怒不可遏地揪住沈警、官的衣服,“庄丽在撒谎,你们怎么不查明真相,你知不知道,你们轻易就毁了一个人!”平整的制服已被扯皱。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犯罪事实清楚,没有什么能证明她是清白的。我劝你赶快放手,你身为律师不要知法犯法,不管你爸是谁,我依然会秉公处理!”沈警、官怒道。   此生至爱含冤而死,林源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双目赤红,魔怔了般,一拳又一拳的挥下,也挥不去心中的怒气和悲痛,直到其他民、警听到声音赶过来将他们拉开。   此时,沈警、官嘴角都是血,鼻子鲜血直流。   被带进讯问室,恢复平静后的林源如槁木死灰,心空了,世界都空了。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沈警、官鼻梁粉碎性骨折,经法医鉴定轻伤二级,林源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   纵使套上了犯号服和黑布鞋,也掩盖不住他的品貌不凡,在一众粗糙汉子堆里尤显得玉树临风。   “怎么进来的?”一号坐在小塑料凳上,抱臂打量着他。   林源走进来坐在板沿上,冷漠不语。   “是哑巴还是聋子?”一号见他不回答,皱了皱眉。   “哎呦,这不是林源嘛,电视上看到过好几次,法律界的青年才俊怎么也进来了?啧啧啧,长得可真俊呢。”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尖细着嗓音说道。   男子说着靠过去,用手摸他的胸膛,“哎呦,还有这好身材,真是让人兴奋……”   林源厌恶地将他推开。   娘娘腔男子柔弱无力般摔倒在地,看着一号委屈道,“老大,他推人家。”   “算了吧,他喜欢娘们儿,不是你这种阴阳妖。”一号一边戏谑时常卖弄风骚的gay,一边再一次端详林源,看他气度不凡,倒像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   “你在外面多厉害,who 他、妈care啊,到了这里就是刀板上的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是文化人么,懂我说的意思吧。”一号厉声说道。   “看到没有,那几个在外面是何等威风,进来了照样让他们厕所。”指着几个贪污受贿的骂道。   “你们这些吃皇粮的,拿着纳税人的钱去挥霍,老子以前辛辛苦苦工作,挣得那点钱还得交税供你们吃喝玩乐。”涉嫌贩卖毒品罪的陈坚是这里的一号,粗野彪悍。   几个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的任凭在外多意气风发,进了这里也只能默默忍受,不敢怒不敢言。   “王勇,过来。”一号招呼。   叫王勇的强、奸犯,站起身,胆怯地走过去,自觉地蹲在地上。   板上几个人立刻起身,围过去,挡住了前后两个监控的视线,其中一个人脱下黑布鞋,用鞋底不断地狠抽他的嘴和脸颊。   王勇不敢叫出声,否则只会打得更狠。   不知打了多少下,陈坚放他坐回板上,继续道,“孔曹,你过来。”   叫孔曹的三十多岁男子,涉嫌拐卖妇女儿童罪,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双腿一无力,跪倒在地,“老大,我错了,我以后都不敢了,求老大放过我。”   陈坚并不看他,孔曹被抽得哇哇大叫,被堵上了嘴,继续狠抽。   “我他、妈最痛恨的就是强、奸、幼女和拐卖儿童的,对孩子下毒手的畜、生,谁他、妈敢这么伤害我的孩子,老子拼了命的也要把他大卸八块。”身为人父的陈坚深恶痛绝伤害孩子的行为,面对子女,大老粗也有柔软的时刻。   得到一号的默许,谁都可以拿这两人出气,两人挨打也是家常便饭。而这里的卫生工作也几乎都包给了陈坚痛恨的几个人。   林源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小静,你在里面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有没有人欺负你。”   恨自己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下面是放风时间。”广播里响起机器人般的声音。   众人迅速排好队,等待进ru放风场。   林源倚在院墙上,望着头顶的天空,被铁网分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格子状。   “小静,这是不是也是你曾看过的天空。你在那里还好吗,我又想你了。你最爱看天空,我多想陪你看一生。”   “我没有告诉你,其实,在更早之前我就见过你,在你还不认识我时,我就喜欢上了你。”   初夏的傍晚,大雨突然从天而降。   林源坐在车内,看着前面的车辆纹丝不动,将车窗降下一半,透透气。   隔离栏对面的公交站台,孤零零站着一位女子,清瘦的面容,一身素白衣裙,温婉如玉,犹如雨中百合,好似风雨一吹打就会飘落,柔弱地让人直想保护。   乌黑的长发简单扎起,一些碎发被风吹起,贴在脸上,正焦急地看向公交车来的方向。   林源看着,不禁心生怜惜,想将车开过去,前面已堵成一条长龙,移动不得。   一条马路之隔,像隔了一条银河。   一辆公交车开过,朝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驶去,任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里一阵失落。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笑自己莫名的感觉。   站台前的匆匆一眼,大抵就是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只一眼就触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有的人,只那么一眼,心,慌了,世界,乱了。   未曾想过,有一天还会相遇。   初见,心若百转千回,   再见,看到她遇险,只想牵起她的手保护她。   如果我们从未相遇过……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此时,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畏畏缩缩地靠过来,“我也是今天刚进来,听说你是律师,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会怎么判,我……我身上有两条人命。”男子有些不敢说,怕吓到别人。   林源并不理睬他,继续看着格子天空出神。   男子只能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自己无能,无法给妻儿好的生活,想靠赌博发财,结果染上了赌瘾,输光了家底,越想翻本,越输越多,成天耗在赌桌上不着家。   某天突然回家,才知道老婆很早之前就背着自己偷人,那天被捉奸在床,和奸夫扭打至阳台,然而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在自己将被推下阳台的瞬间,拽住了他,导致他意外摔下致死。   “那个时候,我已经怒红了眼,完全丧失了理智,揪住想跑的老婆,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她已经窒息。两条人命,会是死刑吧。”男子低下头苦笑了下。   “在外逃亡了几年,父亲去世也不敢回来尽孝,孩子生病也只能远远地偷偷看一眼,在外东躲西藏的日子并不好过,如今回来自首才觉得坦然了不少。只是苦了我母亲独自带着年幼的孩子一边给我还债,一边讨生活,让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爸妈。”   林源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中等的个子,微微发福,苍桑的面容上挂着淡然的笑。   “双方在案件起因上均有一定过错,前者是过失致人死亡,如果是他想致你死亡,你为了自保才失手造成他摔下去,就属正当防卫,后者是激情杀人,没有事先预谋,是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致死,请个好律师。你有自首情节,法院再酌定你的家庭情况,就不会是死刑。你活着,就是她们的希望。”林源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冷冷地开口,声音里都是清冷。   活着才有希望,可是,小静,为什么你连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   铺板上的棉被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透过高高的铁窗,看不见月色,看不见星空,只有黑不见底的漫漫长夜。   小静,这些是不是也曾是你经历过的。   我想你了,怎么办?   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在梦里与你相见。   “林源,推高一点,再高一点,我离天空又近一点了。”坐在秋千上的楚静开心的笑着。   梦里都是她纯净的笑容,清甜的声音。   清晨响亮的歌声,打断了所有人的美梦。   如同被牵引的木偶,没有灵魂,只是机械般运作。   神情木然地经历着楚静所经历过的一切。   “林源,律师会见。”外面响起提押民警洪亮的声音。   戴上手铐,被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才看到室外的天空。   初秋,炎热的天气早已悄然离去。   下了一夜的雨,地面的潮湿还未散去,   秋风吹过,带起一丝凉意。   树叶随风翩然飞舞,一片片落下,生命何其短暂。   看守所审讯室内,“我爸怎么没来?”林源看到来人是王律师。   “因为……这是刑事案件,就派我来了。”   “我让他失望了。”在父亲眼中,自己向来持重沉稳,如今做出如此冲动之事。林源低下头去,没有看到王律师眼神的躲闪。   “现在正在协议赔偿问题,争取尽快获得受害人谅解,再等一等,等出来再说。”王律师想极力地表现正常。   “在里面需要什么,给你送来。”   林源摇了摇头,冷峻的面容上,原本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像蒙上了一层拭不去的灰。      ☆、葬礼   凉秋,空气里弥漫着散不去的凄清,   萧瑟的秋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   而这里的世界只有一片寂静,听不见大自然的声音。   ri夜交替,普通监室只有人进来,不见人能出去。   嘈杂的监室里又响起打骂声。   林源一如既往,淡漠地坐在一旁,盯着地面出神。   “林源,拿手表。”外面再次响起提押民警响亮的声音。   林源放下饭盒,站起身,没有惊没有喜。   “把饭吃完,记得不要回头看。”受他指导过的男子提醒道。   “我不信这些。”林源淡然一笑。   随后,消失在铁门外。   “别看了,你们都是出不去的,咱们跟他可没得比。”一号继续扒拉着饭盒里的饭。   警车驶出大门,林源回头淡淡看了一眼,这个给楚静带来黑暗的地方。   办理完取保候审手续,来接林源的王律师等人,提早订好了酒店。   林源一路沉默,王律师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气氛异常沉重。   洗漱后,王律师拿出一套黑色西装给他换上。   “这不是回家的路,我们这是去哪里?”坐在后座的林源觉察到怪异。   王律师只是沉默,不知该如何说。   庄严肃穆的灵堂内,传出一声声悲泣。   大厅中央悬挂的黑白相片,是一场生命的终结。   “这……这里面的人是谁?”站在门口的林源看着厅内的遗像,声音在颤抖。   “听说……听说你出事了,在……在连夜赶回来的路上,车速过快,又是连夜的大雨,出……出了意外。”王律师声音越说越低,低着头不敢看林源。   林源一下跪倒在棺柩前,失声痛哭,歇斯底里般,头不停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众人拉制不住。   都是自己的错,因为自己,爱的人一个个离开,短短一个月参加了两场葬礼,都是此生如此重要的人。   看到一旁哭到几乎晕厥的母亲,林源眼里只剩下冷漠,是谁造成了今天的局面。父母恩爱几十年,如今,独留母亲在世,切身体会失去至爱的痛不欲生。   以为是地狱的时候,殊不知还会有十八层地狱。   不记得何时结束的葬礼,不记得如何回得家。   连ri的酒精也无法再麻痹他的神经,空荡荡的屋子里堆满了空酒瓶,不愿清醒,不愿面对事实,只有在梦里,才能一切依旧。   ……   双眼布满血丝,枯槁的面容上,胡渣久未清理,遮盖了昔ri 的俊颜。   看着不远处打扮精致的时尚女子,手里拎满了购物袋,正悠然地等待过马路。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安然无恙!”   林源双手紧握方向盘,指关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   “吱——”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空,   血,染红了夕阳,   警报声,响彻云霄。   林源靠在院墙上,干涸的眼眶里死黑一片,空洞地望着头顶的格子天空。   斜阳照在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水天一色。   海风推着浪花扑向沙滩,不时有几只海鸥飞过。   “林源,我想每天都能和你一起看夕阳。”坐在沙滩上,楚静依靠在林源肩头。   “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林源将她拥在怀中。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二人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说过要和他一生一世。   秋风卷着落叶漫天飞舞。   风会替我找到你,带去我对你的思念,   风知道,我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来爱你。   弱水三千,独为你钟情,   一次相遇,注定一生的眷恋。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